“這是什麼?”破敗的院子裡雖是沒有燈火照亮,可所幸有朦朧的月色無攔揮灑而下,倒是足以耀亮傅連年的視線。走進院子,傅連年腳步都沒轉,直接往他那間茅屋而去,隔著老遠,傅連年就隱約覺得房門前的石階上好像擺著個什麼。

緊趕幾步,走近一看,喝,門前的石階上竟是擺放著一隻他常用來丟菜給從河裡撈回來的女人的竹籃。傅連年猶豫了片刻。見院裡無人,而那燃著燭火的房間裡,傳來的是母子的歡聲笑語,他們該是也不會注意到他吧。他這才彎下腰,一伸手,將竹籃提起。

扒著門縫望了半晌的涼顏秋,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外面的月光照明,她隱隱約約的看見男人彎腰拾東西的動作:“哼,就怕你不拿。”略顯得意的她竟是無心之下將心裡話給說了出來。

“娘什麼不拿啊?”冬子和苗苗聽見了這莫名的一聲,不禁好奇寶寶般地詢問了起來。

“沒什麼啊,來,冬子,吹燈,睡覺了睡覺!”屋外的男人好像警覺地聽見了屋中母子的對話,不禁腳步兜轉,朝著他們屋門的方向而來,這下可把涼顏秋給嚇壞了。因為她依稀瞄見男人掀竹籃的動作,他一定是看見竹籃裡裝的東西了。

這,涼顏秋咕噠地猛吞一口口水,就兩種可能,一:他來砸門,二話不說的將東西還給她;二:他來砸門,質問完她,再把東西還給她!兩種可能,卻是同一個結果,這結果並非涼顏秋所要的,所以,事到如今,她還是趕緊睡覺保險。燭火一熄,看他還敢不敢來砸門。

果然,如涼顏秋料想的一樣,她屋中的燭火一滅,那屋外的腳步倏地又頓住了。

“娘,今天講個什麼故事?”依偎在涼顏秋的懷裡,苗苗閉著眼睛索要著娘親早前應下的睡前故事。

“今天啊,娘給冬子和苗苗講個知恩圖報的故事!”涼顏秋故意扯著嗓子,似是要將故事也講給外面的男人聽般:“從前啊有個小女孩,她啊特別善良,救過一隻受傷的小狗……”

傅連年確實聽見了冬子和苗苗與涼顏秋的攀談,他也確實看見了籃子裡裝的東西,他正猶豫著是否提著籃子去找屋裡的女人問個清楚呢,誰知邁開腳步,還沒走到門前,人家屋裡的燭火就熄了,完全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傅連年苦呵呵的一笑,提著籃子幹脆尋了院裡的一塊清淨地,席地而坐,抬手伸向竹籃,微微一頓,他只將竹籃裡裝的涼饃撿了出來,對籃子裡的菜盤依舊未動。

從他去鎮子上挖菜窖的那天起,他家的廚房裡每天晚上都會有‘剩的飯菜’,被人故意‘丟棄’在灶臺邊,而他呢一直就當沒看見。只取自己烤的剩饃吃。

今天那故意‘丟棄’飯菜,施捨給他的女人估計是看不下去了,幹脆將‘剩下’的飯菜放在竹籃裡,擺在他房門前的石階上了。倒要看他能不能看見!

傅連年邊大口的嚼著饃,邊側耳聆聽屋裡的女人給孩子們講故事。忽的,他嗓中一哽,硬饃生生卡住了喉嚨,憋他整張俊臉都成了醬紫色。費了好大的力氣,傅連年才將哽住的硬饃嚥下,心中不禁暗嘆:這個女人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