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壽宮。

倚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美婦,撫著宮女為自己新染的指甲, 像是在與身邊的嬤嬤說話,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道:“舜兒倒是將她放在心上, 肖雨青因著淑妃的緣故, 四下橫行。哀家都當她要一直猖狂到肖家沒了那日。誰知曉……她順順當當好幾年,卻是因著那姓蕭的小蹄子,被舜兒給處置了。”

誰也沒有應她的話。

殿中安靜極了,只有宮女們悄悄走過, 奉上瓜果的聲音。

她突然又冷了眼神, 連口吻都冷了些, 道:“如今皇後與哀家也不是一條心了, 她有自己的盤算了,卻不想想, 若沒有哀家, 當年哪有她做皇後的道理!”

殿中依舊沒有旁的聲音。

這是她的習慣。

她沒有砸杯碗碟又或是花瓶古董的習慣。

她怒極時, 便只是在殿中說上一兩句話, 一作發洩,二是敲打這些宮人,讓他們知曉,但凡令她不喜的人,她都會立即厭棄。

這殿中可沒有誰敢接話,更沒有人敢將這些話往外說。

曾經有個宮女企圖將這些話傳出去, 第二天便橫死在了宮中, 給她收殮的人, 說她死相悽慘。

死後更是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連她生前住過的屋子,都無人敢住。

後頭還有個不慎接了話的。

便被拔了舌頭。

如今發配去挑糞去了。

誰叫這後宮中,太皇太後年邁,皇太後不管事。便只有她與項皇後、安宜皇貴妃一併管理後宮事務呢?

而項皇後又是她的侄女。

那皇貴妃難免勢單力薄。

於是這宮中的宮人,哪有不畏懼她的呢?

下頭的宮女們臉色泛著白,坐著的皇太妃面上卻漸漸有了絲笑意。

她道:“召蕭五姑娘進宮。”

一個太監應了聲,忙往外去辦這件事了。

皇太妃瞧著他走遠,拿著甲套把玩了一下,冷聲道:“天底下出身貧賤的女子,都想著飛上枝頭做貴人。這貴人……可不好當。皇貴妃不教教她,那蕭家也不教教她,便由哀家來教好了。”

說著,皇太妃嘴邊的笑意更深了些:“總歸舜兒也由哀家養了一段日子,哀家不是他的母親,卻勝似他的母親。”

殿中寂靜極了。

……

蕭七桐這會兒換了身新衣裳,又簪了前頭皇貴妃賞下來的一支珊瑚攢珠簪,然後才往宮裡去了。

樂桃忍不住感慨道:“如今咱們姑娘,竟也是衣裳穿不過來的人了。”

蕭七桐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十兩銀子,隨後又想到了江舜送來的許多金銀珠寶,更別提還有從七皇子那裡繳來的……

她道:“如今也是錢花不完的人了。”

樂桃笑著點頭,忍不住道:“皇貴妃待姑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