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國公想起那個心尖上的可憐女兒,那麼溫柔和善,美麗動人,卻是芳華年紀就這樣溺斃在那一方小小的水榭裡,她死時,該有多不甘,多害怕!

而自己,卻是在事後抬了那個殺人兇手為嫡女!

不僅如此,還把人風風光光嫁到了原本她的夫婿的府上當大夫人!

耄耋之年的楊老國公眼前一黑,往後一退差點跌坐在地上,隨即被身後的蘇持遠一把扶住了,他站穩了身子,抬眼看去,眼底殺氣四溢!

楊氏渾身被卸了力氣,往地上一攤,拼盡最後的力氣指著林氏尖叫道:“她在陷害我!你說我殺害我姐姐!哪裡來的證據!從頭到尾,都是你在陷害我!”

林婆子依然跪在地上,神色波瀾不驚,她看透了自己主子的性格與自私,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能動搖她拉這個人一塊下地獄的決心。

“有證據,”遙遠的聲音伴隨著轆轆的輪子碾壓聲從門口傳來,蕭離疏身後跟著流雲和影子,繼續說道,“本王已經派人查探了楊家小姐的屍體,發現確有中迷藥的跡象,迷藥來源也查清楚了,有藥店掌櫃為證,當時購買迷藥的,就是楊氏本人。”

怪不得剛剛一直沒見他!

弄了半天原來是刨人家墳去了!

楊氏一驚,見影子推著輪椅,到蘇掩身邊,那溫柔繾綣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卻瞬間冰冷如刀如刃,刺人心肺,慌忙道:“不!不是我買的!是她!是她去買的!”

蕭離疏支著腦袋,微微一笑,眼底的冷意卻加了好幾倍:“哦,你如何確定,是她去買的?難不成是你自己指使她去買的?”

楊氏愣了愣,滿臉驚訝。

……完了。

舒墨接了口:“這麼說,大夫人是認罪了?”

楊老國公攥緊了拳頭,站起身來,目光之狠辣使人心驚,掃了楊氏一眼,就嚇得她打了個激靈。

“罷了……持遠,她就交給你處置了。”他拍了拍蘇持遠的肩膀,這便重重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爹!”

任憑她怎麼叫喊,想起自己逝去的大女兒,楊老國公都半點不打算回頭。

她只好複又把目光帶著最後一點點希冀,投向了蘇持遠,哪怕一丁點也好,至少給個希望,他們……

可真真是同床共枕快二十餘載了啊!

她還拼死為他生下了嫡長子和嫡長女,還有阿婉,她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啊!

而且還為他管家至今,貼補了那麼多嫁妝和銀錢,吃了麼多苦,半點沒有向他訴苦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然而,蘇持遠也是一樣。

一想起死去的洛錦兒,在她生前和她相處的幸福點滴,再想起蘇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九年,來了蘇府後像個孩子辛苦學習的模樣,還有蘇掩,那孩子如何遭受楊氏的欺辱責難,卻依舊如履薄冰的活了過來,他只覺心揪起來疼!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這該死的楊氏嗎!

下毒殘害洛錦兒,害得蘇祁流落狼窟九年之久,又數次險些殺害蘇掩,他如何能饒得過她!

楊氏收到他冰冷無情的目光,當下一愣,隨即撲到了蘇持遠身上:“老爺!你我夫妻二十餘載,我為你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不能這樣絕情啊!”

蘇持遠拂袖一甩,只覺心下出了一口惡氣:“絕情?你殺害錦兒,連錦兒的血脈都不放過,使得阿祁流離狼窟多年,難道你的苦勞,就是殺了我的夫人,殘害我的子女嗎?”

楊氏一軟,眼前直發黑。

衙役便上前去押住楊氏,舒墨向蘇持遠道:“蘇相,即便這位是您的夫人,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還請大人將她交於我處置。”

蘇持遠嘆了口氣,想起溫文爾雅的大兒子蘇逝,抬起來的手僵在半空竟是無法動彈。

就算蘇逝心中的娘只有洛錦兒一個,但不管怎麼說,楊氏都是他生母。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身孝衣的蘇逝淡然跨步而來,“蘇府,定然是不會破此法度,還請,舒大人秉公審理。”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就此破裂,楊氏神志盡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押著她的兩個衙役怒吼道:“我是你娘!你的生母!你這是不孝!”

蘇逝神色戚哀:“我何嘗不想孝你,可自小,我被娘親逼著去見你,你哪一次教我的,不是讓我如何忤逆娘親?甚至教一個孩子如何給自己的娘親下毒!阿珂會殺害太子,老實說,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阿珂與我和阿掩不同,是你養大的。”

楊氏連連搖著頭,眼底盡是扭曲和猙獰,向著蘇持遠怒罵道:“不,不!是你們對不起我!從我一嫁進來,你就從沒給過我好臉色,你心裡只有那個賤人!我是楊國公府的嫡出小姐,我哪點比不上那個鄉下莊子出身的賤女人!連我生下的嫡長子,你都要抱給她一個妾養!是你逼我的!她就是要死!要死!是你逼我的!我沒錯,我沒錯!我是國公府的嫡小姐,我是蘇相府的大夫人,我怎麼會有錯!錯的是那個賤人!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