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門,往回走的時候。轎子才過一條街,便突然震了一下,然後停下了。

柳葉掀開轎簾檢視發生何事。轎夫說前方有一堆人圍堵著,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竟將一條街圍個水洩不通,轎子過不去了。

柳葉下得轎來,往那人群走去,異修緊緊跟隨,生怕有人擠著她。

好似街的中間有什麼東西,大家都在伸長了脖子好奇的觀望著,不肯離去。

柳葉踮了踮腳尖,發現根本沒法看見裡頭的東西,便問旁的一個人:“為何這麼多人圍在這裡?”

那人抖了抖肩:“天曉得,好像說有個人死了。”

“人死了?”柳葉微微詫異,青天白日的,怎麼會有人死在大街上,若是有鬥毆廝殺之類的不該速報衙門麼?怎還這麼多人圍觀?

“大理寺少卿在此。”此話一出,原本來回推搡的人群讓出一條道來。

柳葉穿過人群,終於看清躺在街面上的人。此人形容枯槁,面色蠟黃,兩頰凹陷,顴骨突出,正在一抽一抽地抽搐著,嘴角吐出些許白沫,眼鼻皆有涎水流出。

探了探鼻息,“人還沒死,速請冷月。”柳葉吩咐異修。他的腳程快,跑起來能將馬車甩在後頭。

柳葉看著眼前的人,陷入沉思。此人的形容像極了木青所說服用“極地芙蓉”的後遺症,可是,那些人不是一直都是要十二三歲的男孩麼?而這個人顯然已經過了而立之年……

冷月乘著馬車過來,到的時候,柳葉已經讓人將此人抬到邊上,街面上已經恢複通暢。

摸脈,看眼仁,查氣息……冷月從藥箱裡取出一枚銀針,往那人的天靈xue紮了下去,不多時,那人便停止了抽搐,只是眼淚鼻涕依舊流個不停。

“先帶回去。”冷月收起銀針,與車夫一道將人弄上馬車。

柳葉依舊乘來時的小轎,冷月和病人乘車,異修腳步穩健地跟在轎子旁邊。一行人往朱雀門方向而去。

柳葉略微想了想,掀開轎簾吩咐異修前去請木青。

“是‘極地芙蓉’。”檢視過病人的症狀,木青篤定地說。

柳葉大惑:“這人並不是十二三的少年,為何他會服用了極地芙蓉?”

木青蹙眉,搖了搖頭。他也想不出什麼理由這人會服用極地芙蓉。

“等他醒來,問問不就知道了?”田峰道。

木青無不擔憂地看了病人一眼:“只怕等他醒轉的時候已經是個廢人,記不得什麼了。”還有半句沒有說,那便是隻怕他連醒過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旁的異修眼睛撲閃了幾下,依舊一言不發。

冷月默默地把脈、施針,而後寫了一個方子,“興許可以試試?”她將方子遞給木青,“雖然不能逆轉被損害的心智,卻有可能讓他的身體恢複七八分。”

木青大喜:“果真?那就有勞冷大夫了。”

冷月微微頷首:“我先去配藥。”

自從太宗期間北遼始,但凡服用上這“極地芙蓉”者,一旦陷入昏迷,沒有哪個是能醒轉的。若是冷月這能將此人救活,且不說他心智是否能夠恢複,便已經還是一大突破了。

柳葉著田峰拿了此人的畫像,去東水門邊問問何人認得。

書房中剩下柳葉和木青。如今異修已經成為柳葉的小尾巴,隨時隨地伴在左右,卻又如同空氣,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如現在,他安靜地坐在碳盆邊上,小心地翻烤著幾只番薯。

近來天冷,柳葉時不時會喘不上來氣,斜靠著扶手坐在椅子上,“木將軍對此事怎麼看?”

木青沉吟,“看來柳大人畫出的東水門果真沒有錯,我覺得咱們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

柳葉壓抑著咳了幾聲,“我也是從歷年來的案卷中得出這麼一個區域,可惜訊息有限,無法更加精確些。”說著又咳了一陣。

木青面露憂色,“你這病……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直接去聖上面前請旨,將太醫院所有人全都拿下,細細盤問。就不信找不出來罪魁。”

柳葉搖了搖頭:“原先,我懷疑是單祁所為,後來發現並非是他。從那時起,我便在想,下毒的人真的是太醫院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