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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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少卿是個女的。這個訊息足以震驚朝野。
大理寺少卿不僅是個女的,還是個叛黨。這個訊息不僅僅震驚朝野,簡直把整個朝野震得底朝天。
寅時才過半,宮門的尚未開啟,禦史臺和其他文武百官已經排著長隊等著了。
一個女人魅惑君主,是罪。
一個女人牝雞司晨又魅惑君主,是大罪。
一個女人牝雞司晨還私通叛黨又魅惑君主,罪無可赦!
這樣的一個女人居然在天牢裡活過了三日,太寬容了。
今日必須讓她淩遲而亡。
朝臣們一臉的正義凜然,瞧著火把之下的朱紅色宮門便顯得更加莊嚴。這莊嚴的宮廷,莊嚴的朝堂絕不容讓如此十惡不赦的醜態玷汙了。
晨風凜冽中的朝臣們皆憋足了一口氣,今日就是把大殿的石板跪穿,也得讓聖上開了金口,處置了那個女人。
與此同時,睿思殿的燈火一夜未熄,郝隨端了一盞燕窩悄悄走近桌案。趙煦正單手撐著桌面捏著眉頭,雙眉闔著假寐,另一隻手還捏著一張信箋。桌上散亂著許多紙片信箋,有些已經飄落在地。
“官家。”郝隨小心地喚了一聲。擱下燕窩,蹲下身將散落的紙片一張一張撿起來。摞整齊放在桌案的一角。
趙煦抬了抬眼皮,“什麼時辰了?”
郝隨揮手讓小太監送進來一截剛剛燃起的蠟燭,換掉桌案上快要燃盡的那一小截,邊將燈罩罩上邊回,“官家,寅時過半了。”
“哦。”趙煦捏了捏眉心,撿起一張紙與右手裡頭的信箋一同靠近燭火細細看著,“郝隨,你來看看,這個字,朕覺得這兩個字就不像,雖然同樣是一個‘晤’字,你瞧這個的‘口’佔比要大些,那個要小些,是不是?”
郝隨小心地看了看兩張信箋上的字,如出一轍的結構和形狀,隨便怎麼看都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再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趙煦,道,“官家,您先歇歇吧,這天兒都快亮了,一會兒還上朝呢。”
趙煦將手中的信箋放下,仰頭嘆了口氣,猶如一隻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怎麼可能呢?無雙……柳葉怎麼可能是清風閣的奸細?”
郝隨小心地將桌面上的紙片都收起來,再將那一封“罪證”——柳少卿與卓安德的通訊,小心地折疊好,放進一個信封裡頭。這個是章大人接人舉報從柳少卿在大理寺的公事房裡頭搜出來的,據說是柳少卿寫給卓安德尚未來得及寄出的密信。如今,信中的內容雖然重要,卻遠遠不如這個收信人來得重要。
趙煦癱在椅子上,良久不動,目光凝滯了許久,方緩緩道:“她說他的兄長是柳樹?柳樹是卓安德的義子,對否?”自從數月前接到密報,方知原來染疾而亡的郎州節度使卓安德其實並沒有死,而是蟄伏起來招兵買馬,伺機推翻大宋,複周國。
一代忠臣竟然是包藏禍心的逆賊!
那時他就該想到柳樹是卓安德一手養大的……
花了一整夜的時間,他想證明這封信是偽造的,不是出自她的手。然而滿桌滿地她的手稿都告訴他那些字就是出自她的手筆,絕無差錯。
“郝隨。”
郝隨應了一聲。
他扶住額角,低聲道,“宣章惇。”
郝隨看了一眼天色,“官家……”離早朝不過個把時辰,何不等上朝,一看趙煦的形容,後頭的話就悉數嚥了回去,“是,奴才這就去。”
盯著燈罩裡頭搖晃的燭火出了一會兒神,他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身為男人,對於一個女人,他可以容忍。身為帝王,對於一個逆賊,他卻不能將祖宗血汗拼下的江山當作兒戲。
“什麼?聖旨已經下了?三日後斬立決?!”冷月放下手中的藥篩,盯著木青,不可置信地問。
“這昏君,柳大人做了多少事情,他看不見麼?何況柳大人身上的毒……”田峰在一旁握著拳忿忿揮了揮,卻無處可砸,只能用力一揚,揚得空氣一聲響,“頭兒,你說怎麼辦。劫天牢還是劫法場?”
雖然欺君是個大罪,但是他以為用她這一年多立下的功勞總能換個死罪豁免。木青垂眸嘆了口氣,“天牢在皇城裡頭,劫了還得殺出皇城,不如劫法場來得便捷。”頓了一下,這來不是討論聖上為何突然轉變態度的事情嗎,怎麼成了劫天牢還是劫法場的事情了?
冷月率先冷靜了下來,“原先禦史臺的大人們跪了一地,聖上都不點頭,怎麼好端端的才過了一夜就要斬立決了?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木青沉吟了一下,“據昨夜守在睿思殿外的侍衛報告,睿思殿的燭火亮了一夜,寅時末刻聖上召見了章惇,密談了兩刻鐘,而後就擬定了聖旨,以謀逆罪三日後午門外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