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納採(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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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鄉侯府內宅婦人們的心思根本不會影響大局。雲鄉侯宋詩禮果然選了個最近的吉日,帶著樂親王府按照《通典》規定採辦的三十樣納採之禮,浩浩蕩蕩出了就城往十裡坡而去。這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雲鄉侯一行還未曾出城,樂親王爺向平戎郡主求親之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定北軍守營門計程車兵看到一隊斜繫了大紅彩結的家丁抬著羊,雁,酒等物從遠處走來,兩旁還有鼓樂相隨,他們還以為這是附近計程車紳又來勞軍了。自從定北軍在十裡坡紮營之後,常有士紳百姓自發前來勞軍,每回都是披紅掛彩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守營士兵驕傲的挺起胸膛,臉上綻開笑容,高興的不得了。
在距離營門還有三十步的位置,雲鄉侯命人停了下來,命身邊的長隨前去通報。雖然他的爵位品級比皇甫敬德低兩級,官職比皇甫敬德低四品,可是今天他是代表樂親王府來行納採之禮的,他自然得等皇甫敬德親自出迎,才能顯得王府地位的高貴。
長隨跑到營門前,對守營士兵說道:“你們趕緊去向皇甫元帥通報,我們侯爺為樂親王爺前來行納採之禮。”這長隨是宋詩禮的伴讀,肚子裡還是些個墨水的,要不然也不然用文縐縐的納採來代指求親。
“啊?”守營門的將士可聽不懂什麼叫納採之禮,他們只知道提親這種說法。因此兩個持戟士兵眨巴著眼睛看著那名長隨,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們倒是快去通報啊!”那名長隨見守門士兵大睜著兩眼不動彈,便急切的叫了起來。他們一行人大清早就動身往十裡坡趕來,走的是官道,一路之上被灼熱的太陽炙烤著,早已經是汗濕重衣,個個渴的嗓子眼兒都要冒煙了,他們就想早些進入定北軍的營地,好歹能喝上幾口水解解暑熱。
“你們侯爺是哪一位?不是來勞軍的麼?”守營士兵不解的問道。
“我們侯爺是樂親王爺的親舅舅雲鄉侯,來向皇甫元帥求親的,快去通報吧!”長隨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士兵壓根兒就沒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便有些不耐煩的叫了起來。這回親兵聽明白了,其中一個立刻撒腿往中軍帳跑去。
“報……稟元帥,雲鄉侯前來向您求親。”一名士兵大沖入營帳大叫起來。
正在與一個身形圓滾滾好似大球上磊著一個小球的中年人看地圖的皇甫敬德抬起頭來,淡定的說道:“知道了,大開營門迎客。”士兵應了一聲又跑了出去。要大開營門,便得將營門兩側的鹿砦拒馬等物移開,這樣才能留出足夠寬敞的道路。
“諸葛兄,你先回營休息,我去迎客,回頭我們再談。”皇甫敬德對那身上無有一處不圓的中年人笑著說了起來。
“敬德,用不著這麼急迎出去,可先讓何將軍出迎,他們進了營門,你再出帳也不遲。從來都是低頭娶媳婦仰頭嫁女的,況且雲鄉侯無論爵位官職都比你低,不必太上趕著了。”這位滾瓜溜圓的諸葛先生眨著他那並不很大,可是卻很圓的一雙眼睛,飛快的搖動著手中的鵝毛扇,笑眯眯的說了起來。
皇甫敬德其實並不很在意這些,可是提建議的是他定北軍的兼職軍師諸葛月半,此人智計無雙,每年都會到定北軍住上幾個月,與皇甫敬德商定製敵之策。其實諸葛月半並非他的本名,而是他輸了這半生以來唯一的一場賭博,賭注就是他原本的名字諸葛臨風。賭輸了的諸葛臨風只能接受諸葛胖這個既矬又土的名字,後來他使了點兒小心機,將“胖”字拆開為“月半”,聽上去好歹沒那麼矬了。
“好,就聽諸葛兄的。來人,請何將軍代本帥迎客。”何將軍是目前十裡坡營地之中軍銜僅次於皇甫敬德的威烈將軍何子良。此人是武舉出身,累功升為從三品威烈將軍,素日裡雖然也是粗獷的很,可到底不是那些只會舞刀弄劍,提起毛筆便有千斤重的粗人。
何子良領命出迎,他直迎出營門,雲鄉侯的轎子也沒能挪完那三十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讓皇甫敬德迎到他的轎前,以顯示自家身份。
“侯爺,有位面生的將軍出迎,看著不象是皇甫元帥。”長隨隔著轎簾低聲說了一句,那日獻俘之時,這名長隨也擠在人群之中圍觀過的。
“是麼?”雲鄉侯沉沉說了一句,心中很有些不快。文武官員通常都看對方不順眼。文官自詡清貴嫌棄武官粗俗,武官則嫌棄文官們酸文假醋見天只會掉書袋。雲鄉侯趙詩禮是讀書人出身,自然看不起那些拿性命搏富貴的武將。
何將軍見雲鄉侯的轎子停在營外三十步的地方,只是淡淡一笑,對身邊親兵說了一句話,親兵立刻飛跑上前,大聲囔道:“威烈將軍前來迎接貴客,請宋侯爺下轎。”
宋詩禮心中這個氣啊,他是三品侯爺,可那只是爵位,實職卻正五品的戶部員外郎,比之何子良從三品威烈將軍的實職低兩級,他若是再坐在轎中紋絲不動,可就太託大了,簡直有藐視上官之嫌。
憋了一肚子暗氣,宋詩禮下了轎,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慢慢往前走,何子郎到底是武將,邁一步能頂得上宋詩禮走三步的,兩人一起往前走,自然是何子良走的多些,好歹算是碰面了。
一番寒暄過後,何子良聽宋詩禮道明來意,便笑著說道:“原來是為我們少將軍做媒的,宋侯爺快走,我們元帥已經備下美酒專候宋侯爺了。”
宋詩禮心中越發不痛快,心中暗道:“好你個皇甫敬德,也太託大了。若非你掌了定北軍,皇上又寵信於你,本侯才不會受今日之辱。”宋詩禮似笑非非,淡淡應了一聲,便在何子良的陪伴之下進了軍營。一行人快走到中軍帳的時候,皇甫敬德才從帳中迎了出來,爽朗笑道:“宋侯爺有禮……”
宋詩禮傲氣十足的昂著頭,待笑不笑的回道:“皇甫元帥有禮,常日聽說定北軍軍紀嚴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話本來是誇贊定北軍的,可是宋詩禮硬是讓人聽出了譏諷的感覺,何子良眼神微沉,心中著實不快。
皇甫敬德倒沒在意,事實上他從來都沒將那些因襲祖蔭不思進取的二世祖們放在眼中,沒有真本事的人說幾句酸話,只會讓人更加瞧不起他們。
“唯有令行禁止,方能百戰不殆,我定北軍將士上下一心才能克敵制勝,這原本為軍之道,不當宋侯爺誇贊。宋侯爺請……”對雲鄉侯府的底細知之甚清的皇甫敬德打從心眼裡沒看的起靠裙帶關系發跡的宋詩禮。
進入中軍帳,宋詩禮說明來意,皇甫敬德已經知道樂親王府請他做媒人之事,這門親事是昭明帝賜婚,皇甫敬德也相中了齊景煥這個女婿,自然不會不答應。命人收下樂親王府備下的三十樣納採之禮,又命夥頭軍準備酒宴款待宋詩禮一行。
宋詩禮環顧中軍帳,見帳中雖然有幾位將軍,卻不見那個總戴著面具的皇甫永寧。他便問道:“如何不見平戎郡主?”
副將張打鐵聽了這話突然怪叫起來:“宋侯爺要相看我們少將軍?”原本媒人提親,相看姑娘家是必有一道程式,可那隻限於提親的是媒婆,再沒那個男媒人去相看姑娘家的,所以張打鐵才這般叫了起來。
宋詩白淨的麵皮騰的紅了,他沉著臉怒道:“本侯豈有此意?不過白問一句。”他還真不敢說自己就是想見皇甫永寧,也好言語擠兌的她不得不摘下面具,也好先看看她的樣子,以便相機調整他往後的對策。只是這種心思可以有,但不可以明說。偏偏被張打鐵一個粗人叫破了,宋詩禮豈能不惱!
皇甫敬德淡淡道:“小女不知宋侯爺今日前來,一早便去練兵了。”
宋詩禮皺眉道:“皇甫元帥,這不妥吧,從前也就罷了,如今郡主既然公佈了身份,如何還能再留在軍營之中,她不是已經解除了軍職,怎麼還繼續練兵,簡直是,簡直是……”宋詩禮大搖其頭,眉頭擰的都快打結了,面色也陰沉的可以。似這等牝雞司晨之事,是宋詩禮這樣的文人最最痛恨的。
“宋侯爺此言差矣,皇上旨意上寫的明白,允許我們少將軍解除軍職,也就是說少將軍想解除軍職便解除,若是不想解除,仍可擔任軍職,至今皇上也未曾降下令少將軍解除軍職的旨意,怎麼,宋侯爺要替皇上下旨麼?”說話之人正是搖著鵝毛扇的諸葛月半。
“你……你是什麼人,這裡也有你說話的份?簡直胡言狡辯……”宋詩禮見諸葛月半著一身普通百姓才會穿用的細葛布衣,胖的象顆球似的,便沒好氣的喝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