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夫人徑直來到皇甫敬德父女居住的盛華軒,小廝一見夫人來了,趕緊往裡稟報,皇甫敬德與公孫勝正在商量如何盡快讓皇甫永寧恢複女兒家的身份,聽說弟妹來了,立刻笑著說道:“快請。”橫豎公孫勝就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嫌疑。

公孫勝也沒多想,他只道是兒子忍不住說了求娶皇甫永寧之事,夫人這是急著過來商量了。便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小廝請夫人進來。

公孫夫人進到房中,撲通一聲便跪倒在皇甫敬德的面前,飛快的說道:“皇甫大哥,永寧是個好孩子,可是她不適合我們公孫家,求大哥成全,放過我們元青吧。”

公孫勝驚呆了,皇甫敬德在震驚之後臉色鐵青,怒道:“既然弟妹不同意,這門婚事立刻作罷。”

公孫勝反應過來,一把將夫人拽起來叫道:“阿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親事是我與皇甫兄定下的,絕不可以反悔。”

公孫夫人慘然道:“是麼,公孫勝,你若拿我的兒子做人情,我就死給你看……”說著,公孫夫人猛的往前躥出,翻手死死抵住自己的咽喉,手中赫然握著一枚尖利的金簪。簪尖緊緊抵著咽喉,白皙的面板已然滲出一點殷紅,可見公孫夫人是不作戲,她是來真的。

皇甫敬德公孫勝還有公孫夫人是發小,打小一起長大的,都瞭解彼此的性格脾氣,所有皇甫敬德和公孫勝知道她說的出做的到,公孫勝急的不行,大叫道:“阿瑛,你把簪子放下,萬事好商量。”

公孫夫人雙淚直流,看向皇甫敬德哭道:“皇甫大哥,對不起……公孫勝,你不要過來……”

公孫勝急的直跺腳,卻不敢再往前一步。皇甫敬德面色黑沉,冷聲道:“弟妹放心,就算是永寧一生不嫁,我也不會將她嫁給元青的。公孫賢弟,中午愚兄吃多了酒,上頭,腦子不清楚,若是說了什麼你也別當真。”

公孫勝看看皇甫敬德,再看看結發妻子,真是氣的不行,他咬牙恨聲道:“阿瑛,你不要後悔!”

公孫夫人立刻嗆聲道:“我絕不會後悔。”

公孫勝氣的臉都青了,撲通一聲跪倒在皇甫敬德的面前,痛苦的說道:“皇甫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永寧。”

皇甫敬德壓下心中的憤怒上前扶起公孫勝,竭力和緩的說道:“賢弟別這麼說,親事不成,我們兄弟的情義還在。”

公孫勝滿心苦澀,他看著依然用金簪抵著喉嚨滿臉絕決的妻子,滿眼都是失望。“皇甫兄,我……我先回去了,回頭再來請罪。”

皇甫敬德勉強笑道:“賢弟,兒女親事本就要相看商議,也沒有一說就成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傷了夫妻間的和氣。”

公孫勝對妻子失望極了,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澀聲道:“兄弟告退了。”說罷,他理也不理公孫夫人,轉身便走了出去。

到了此時,公孫夫人才放下抵著咽喉的金簪,向皇甫敬德說道:“皇甫大哥,永寧……”

皇甫敬德立刻豎起手掌,沉聲說道:“永寧如何與弟妹無關,弟妹放心,我視永寧為掌中之珍,絕對不會將她嫁入一個有人不歡迎她的家庭。弟妹若是還念著我們幼時的情義,請不要洩漏永寧的身世。”

公孫夫人面色漲紅,急忙說道:“皇甫大哥放心,我絕不會洩漏永寧的身世。永寧這孩子不容易,我心裡明白,只是……”

“弟妹不必說了,我明白。你還是快去追公孫賢弟吧,你們夫妻近二十年,不要因為此事壞了夫妻情義。”皇甫敬德抬手止住公孫夫人的話,他不願意聽到任何人說他女兒任何一丁點兒的不好。

公孫夫人抬頭深深看了皇甫敬德一眼,眼神中夾雜著太多太多的複雜心思,可是公孫夫人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轉身走了。

公孫勝站在庭院之中,看到妻子出來後才大步離開,公孫夫人趕緊追了上去,連著叫了幾聲“老爺……”,都沒有得到公孫勝的回應。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回到後宅上房,丫鬟們趕緊上前服侍,公孫勝心火正盛,怒喝道:“滾……”丫鬟們嚇壞了,趕緊退了下去。公孫夫人趕過來之時正看到公孫勝吼丫鬟們,便皺眉說道:“老爺有話只同我說,沖著丫鬟們發火做甚!”

“哼,幾個丫鬟你心疼,不卻心疼兒子,難道兒子是我和別人生的,這幾個丫鬟才是你的親生骨肉!”公孫勝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什麼話夠狠夠出氣他就說什麼。

公孫夫人的臉色刷的變了,淚水從眼中湧出,她氣道:“公孫勝,你還有沒有良心,正因為兒子是我親生的,我才不能讓你拿他做人情!”看到老爺夫人吵架,一屋子的下人立刻做鳥獸散,傾刻便走了個幹幹淨淨。

“你知道什麼,告訴你,那親事是元青自己去求的,又不是我逼著他去的。你倒說說看,這些年來我們為了元青的親事,同他磨了多少嘴皮子打了多少饑荒,你看他幾時松過口。可是這一回,是元青跑去跪求皇甫兄將永寧許配於他的。再說,這門親事原就是他們小的時候已經說定了的,你突然反悔,豈不成了無信無義之輩。”公孫勝氣惱的叫道。

公孫夫人氣急哭道:“那是從前,若是永寧一直長在京中,不,那怕她是在正常人家裡象正常女兒家一樣長大的,就算她是喪母長女,我都願意接受她做兒媳婦。可是,你看看她……”

公孫勝頭疼的直皺眉頭,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服妻子,因為他心裡清楚,妻子並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兒子,為了公孫一族。

“你已經絕了這門親事,現在再說什麼也是無用。元青那裡你自己去說吧。我只有一句,我再不會和你一起逼元青成親。”公孫勝氣極,撂下一句便走了出去。若是他的夫人沒有直接去找皇甫敬德將一切攤開來說,而是他們夫妻先商議著,公孫勝還能耐心的勸服妻子,可是事情已然發展到了這一步,公孫勝也知道皇甫敬德骨子裡是個傲氣十足的人,元青和永寧再沒有結親的可能,他也就懶得再說什麼了。

公孫夫人望著丈夫的背影,委屈的哭了。她又不是為了自己,全是為了兒子和公孫家,如何丈夫就不領情呢。

盛華軒中,皇甫敬德正思量父女二人若是搬出公孫府,應該到何處去住。正想著,皇甫永寧從外面跑了進來,叫道:“爹,我們去看阿黑吧!”

皇甫敬德眼睛一亮,對啊,他們完全可以去十裡坡軍營裡住下,正好也遂了女兒的心願。如今這段日子,是他們父子十年來與阿黑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不要說是他的女兒,就連他心裡都相當惦記阿黑的。

“靖邊,你又想阿黑啦?要不我們幹脆去十裡坡住一陣子如何?”皇甫敬德試探的問了起來。

“好啊好啊,爹你真好!”皇甫永寧一聽說可以住到十裡坡,便興奮的拍手大叫起來。這個訊息可算是她到燕京城以來聽到的最好的好訊息了。

皇甫敬德看到女兒開心的樣子,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失落,便又刻意說道:“靖邊,只有我們兩人去十裡坡住的。”

皇甫永寧立刻應道:“當然了,元青他們又不是定北軍的人,當然不能住過去。只是阿仁不能去住太可惜了,他對杜伯伯帳中的藥材別提多有興趣了。”

只這一句,皇甫敬德就知道女兒對公孫元青完全沒有那種心思,只當公孫元青是個哥們兒,與定北軍中那將士們沒有太大的區別。

“好,明天我們要上朝,靖邊,你回去把行李收拾好,明早讓親兵們帶上,退朝後直接去十裡坡。”皇甫敬德拍板說道。他心中雖然有一絲不捨,可是公孫夫人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他們父女實在不適合再住在公孫府上。兄弟之情雖在,可是到底有了一絲微不可見的裂痕。

“好嘞,爹那我先回去收拾了。”皇甫永寧笑著說了一句,便向自己的房間跑去,一想到又能和阿黑朝夕相處,皇甫永寧就開心的不得了。

“靖邊……”皇甫敬德想起一事,便又高聲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