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呆傻站著的鬼面雲姬,忽然一把將木赤霄搶了過去,口齒清晰道:“新鑄造的木赤霄,需要一個魂魄祭祀。”她將木赤霄橫在了自己的脖子裡。

她的聲音熟悉得讓人心跳。公蠣越發不安,卻不敢說破。

可是畢岸卻開了口,叫道:“蘇媚。”

鬼面雲姬取了臉上的面具,一張粉臉全是淚水,蒼白至極。

公蠣比剛才得知阿意是方儒的私生女還要難過千倍萬倍。

蘇媚不等他發問,微微笑道:“剛才那個作為祭品被殺的,原是一個尋常女子,她中了我的改頭換面之術,化成了我的模樣。”

剛才用傀儡狙擊眾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蘇媚;那個銀蠶,也是她飼養的。

畢岸一言不發,只是憂傷地看著她。

蘇媚淚流滿面,臉上卻帶著笑:“畢岸,對不起。我是巫氏子孫,別無選擇。”

公蠣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你……你是巫琇的……”

蘇媚嫣然一笑,依然明眸皓齒,風情萬種:“我是巫琇的女兒,自小便隱姓埋名,寄養在蘇家。”

阿隼眼中精光四射,雙手護著畢岸。

畢岸雙唇緊閉,無力地看著蘇媚。

公蠣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可是看到畢岸和蘇媚的樣子,又不知如何開口。

蘇媚慢慢將散亂的青絲綰起,姿態優美動人,對著水面照了一照,忽然沒頭沒腦地道:“我接近蘇青[6],為的是她的內丹。接近忘塵閣,為的是治療癲癇的紅殤璃。桂平的棺材局,是我啟動的[7]。小順子是我的人,他殺了桂平。桂平娘子是方儒的人,她原本的目的是要桂平手中的半本《巫要》,可惜她最後愛上了桂平。桂平死後,她殺了小順子,然後自殺。我得了《巫要》下半部,給了我爹巫琇,我爹以此為交換條件,投靠巫教。當然,還有他手中的一醉散、血蚨以及未到手的紅殤璃作為籌碼。”

她說的極快,但公蠣和阿隼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她頓了一頓,接著道:“我買了桂平繡的紅斂衣,故意記了王瓴瓦的名字。王瓴瓦是我殺的,我當時是巫教的無常信使之一[8]。珠兒所中冥花蠱,是我下的毒,因為她發現了我同巫琇來往,懷疑我的身世。那晚推龍掌櫃和珠兒入井的,也是我。我憎惡王俊賢,所以借你之手除了他。”

公蠣脊背一陣發冷,竟不知如何應答。

蘇媚伸出手去,似要摸畢岸的臉,卻又收了回去。她垂下頭,勾著頎長的脖頸,帶著幾分嬌羞,輕輕柔柔道:“畢公子,你願意娶我嗎?”

從不動聲色的畢岸的眼睛裡滿是憂傷。

蘇媚撲哧一笑,嬌嗔道:“好啦。騙你的。”她轉頭來,滿臉是淚,對公蠣道:“畢岸放在古宅裡的那個中了冥花蠱的姑娘,我懷疑是胖頭的妹妹玉妹。她因被逼著為方如意試藥而生了異心,偷了巫教施展聲幻術的人骨哨,企圖脫離巫教,方儒大怒,要求巫教信徒全城追殺,我救了她,放在畢岸經過的路上。”

公蠣驚喜道:“真的?太好了!”

蘇媚將一個東西丟給公蠣,道:“冉虯委託你的事項,你還是找機會告知一下他們尚存的後人吧。”

公蠣接過,卻是已經失去光澤的避水珏,粗糙如同瓦塊。

或許連冉虯和攰和,也不知道法器的最終用途和裡面隱藏的終極秘密。

蘇媚長籲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公蠣,忽然道:“胖頭是我殺的。對不起。”

“我把我的命,還給你。”

木赤霄劍刃之上,殷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