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又想模仿畢岸的神態姿勢,又想學會這個,去小妖面前露一手嚇她一跳,忙道:“你得空教教我。”

巫琇臉色如同豬肝,眼神由震驚變為憤怒,接著又變成沮喪。

他眼中的精光慢慢散去,瞬間老了好幾歲,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失魂落魄的樣子像個佝僂孤寒的老人。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來,絕望地道:“我認輸了。求你放我出來。”

這一下完全出乎公蠣的意料。公蠣看看巫琇,又看看畢岸,故意以商量的口吻對巫琇道:“我看他這招也沒什麼厲害。要不,你再試試其他的法術?”

巫琇對他的揶揄毫不在意,肩膀耷拉下來,整個人鬆鬆垮垮,精神委頓,稀疏的頭發瞬間花白。他松開了腋下的巫匣,失神地看著圍在胸口的泥土,喟嘆道:“巫氏一族,有我這等不肖子孫,振興無望。”

巫琇資質不高,年輕時玩心甚重,直到中年才發憤圖強,如今年過半百,最為得意的便是這份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土遁之術,今日卻被畢岸輕易破解,這份打擊,確實沉重。

公蠣忽然心生感慨,輕聲道:“過一份平平安安的日子,不好麼?”

巫琇抬起頭,明明看著公蠣,眼神卻不知落在何處,喃喃道:“由得你選嗎?”

公蠣看著他渾濁眼珠中透露出的茫然和無奈,瞬間氣餒——殺胖頭的兇手尚未抓到,阿意生死不明,洛陽城中處處兇險,自己還不是被這些激流裹著身不由己?

公蠣嘆了一口氣,俯身去撿他丟下的巫匣。

巫匣卻是倒著的,搭扣已經何時已經開啟。公蠣一提,只拿起了匣子,裡面的殤璃落在地上,在陽光下發出瑩瑩的紅光,煞是好看。

公蠣唯恐跌破了它,蹲下身子兩手去捧,眼睛的餘光無意間瞟到巫琇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詭異,心中莫名一驚,不由往後躲了一下。

便是這麼一瞬間,殤璃的三隻眼睛已經全部睜開,黑色的瞳孔旋轉著,猶如活了一般。公蠣正要抓起它丟往匣子裡,卻見一絲黑煙從殤璃眼睛裡飛出,只朝著自己門面而來。

公蠣嚇得丟下殤璃,抱頭鼠竄,那道黑煙卻如影隨形,只在腦後不遠處縈繞。

公蠣大叫畢岸,一邊騰挪跳躍避開黑煙。離得近了,公蠣聽到極其細微的沙沙聲,仔細一看,這些黑氣竟然是由無數只灰塵一樣細微的黑色小飛蟲組成。

畢岸一驚,跳至窗下一把扯了公蠣房間的窗簾,卷在長劍上做成火把,拋給公蠣道:“火燒!”

原本幸災樂禍獰笑的巫琇忽然變了臉色,高聲叫道:“不可!萬萬不可!”

公蠣雖然不怕小蟲子,但這麼密密麻麻的小蟲兒還是讓人頭皮發麻,接過畢岸拋來的火把,玩雜耍一般揮動得呼呼生風。

一些躲避不及的小蟲碰到火把,便墜落地上,竟然發出奇異的香味,同公蠣在金谷園裡目睹女孩兒變成骨骸那晚嗅到的一模一樣。

巫琇卻欣喜若狂,他口中念念有詞,掐住中指,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朝畢岸一彈。蟲煙如同聽到命令一般,折返回來,直奔畢岸而去。

畢岸正在做第二個火把,一看到蟲煙撲面而來,閃身躲開。

恰在此時,幾只覓食的麻雀被院中的食物吸引,撲稜稜飛了下來,一隻掠過畢岸身邊,從蟲煙之中飛過。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麻雀嘰嘰叫了幾聲,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一具小小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