柺子明臉色陰晴不定,退回到縫隙前的石條上坐下,雙手抱頭,喟嘆道:“唉,這個冉虯,原來……原來……”等再抬起頭來,他的目光和善了許多,招手道:“你過來。”

公蠣冷眼瞧著,一動不動。柺子明嘆了一口氣,道:“冉虯原本不該來洛陽的……我當日曾經自告奮勇幫忙,誰知卻被關到了這個鬼地方。”

看來想讓他取出蛇婆牙是不可能的了。公蠣道:“冉虯來洛陽,為的到底是什麼?”當日冉虯獻祭,情況緊急,公蠣至今也不明白,冉虯好端端的為何要自戕。

柺子明顯出困惑之色,躊躇了一陣,道:“他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公蠣急切道:“什麼?”

柺子明道:“他在尋找一件法器,據說是其祖師爺的遺物,裡面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公蠣有些失望,悻悻道:“這些我也知道。我還知道他的同門是攰氏,攰氏投靠巫教,還想要害冉虯和我呢。”

柺子明一愣,道:“攰氏是什麼東西?”不等公蠣回答,沮喪道:“本來我打算同他一起尋找法器,順便找到治療烏血癥的法子,沒想到遇人不淑,意外被關在這裡。”

公蠣冷淡地道:“我看你身手還不錯,怎麼會在這裡?”

柺子明臉色一變,捶著大腿破口大罵:“該死的馬夫!敢讓老子再見到他,一定活劈了他!”不再理會公蠣,仰面躺在地上,手腳彈動,怒罵不止,罵了一陣,又放聲大哭。

公蠣只好任由他瘋去,自己閉目養了一會兒神,剛剛進入夢中,便被叫醒了。

柺子明已經恢複如常,吆喝道:“喂,小掌櫃,你挺屍呢!”

公蠣看著他哭得紅腫的眼,鄙夷道:“哭完了?”

柺子明乖乖答道:“哭完了。”

公蠣大喇喇盤腿一坐,道:“說,怎麼回事?”

柺子明拉著臉,委委屈屈道:“馬夫騙我,說這裡有個巨大的秘密,我一下來,嘩啦,被鏈子捆上了。”

公蠣見他說話顛三倒四,催促道:“你說話能不能抓住重點?”

柺子明愣了一愣,竟然附和道:“對,時間有限,我挑重要的講。”他看著消瘦,但脫了衣服之後,身上滿是一塊一塊的肌肉,體型袖長勻稱,十分健美。公蠣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忙把衣服穿上。

柺子明冥想了一陣,慢吞吞道:“那天,哦,是六年前……我算算,是六年三個月二十二天,我跟著他一同回了洛陽……我正忙著拜謁親友,對了,還見到了老虯,同他比畫了一陣法術,自然是旗鼓相當,兩個人都鼻青臉腫的,我還拍著胸脯說幫他找烏血癥的破解之法。”

說了半天,這個“他”那個“他”,公蠣也不知道到底說的是誰,不耐煩道:“那個害人的人,叫什麼名字?”

柺子明瞪大眼睛:“我剛才不說了嗎?他叫馬夫。”

公蠣道:“好,然後呢?”

柺子明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像個聽話的小學生:“回到洛陽,我好多日沒見過他……不過他常常外出遊歷,所以我也不以為意……一直過了大半年,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來找我,說已經找到治療烏血癥的法子,並且發現洛陽城下一個巨大的秘密,要帶我來看一看。”

柺子明的思維越來越清晰,表述也更加準確:“那天已經很晚了,他做了一個稻草人趕著一輛紙紮馬車,我同他蒙上了眼一同上了馬車。馬車行駛了很久,穿過鬧市,因為那晚有風,街上有很多旗子獵獵作響,然後來到一個很僻靜的地方。”

公蠣道:“就是這裡?”

柺子明道:“不是,是個廢棄的石臺子,一面靠山,一面卻是懸崖。天色很黑,他勸我說,我們兩個都在腰上繫上鏈子,免得出現意外不能照應。我最愛冒險,心裡激動得什麼似的,自然對他的話百依百順……”他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公蠣道:“他騙你扣上了這個鏈子,自己卻走了,把你留在這裡是不是?”

柺子明煩躁道:“我剛才說了,前面是一條懸崖,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的視力都不會太差,走到懸崖邊,他忽然說道,這裡便是金蟾的嘴巴,跳下去拿到金蟾的唾液,便能治療烏血癥。”

公蠣激動起來:“金蟾陣?烏血癥?”

柺子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金蟾陣?”

公蠣竭力平靜,道:“你繼續說。”

柺子明道:“我們倆很順利進入金蟾口中,並來到這裡。”他四處打量了一下,“金蟾的唾液,便是這些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