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會公蠣、畢岸和胡爍。

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同公蠣那晚在金谷園發現十一個女孩遺 骸時聞到的一模一樣。難道自己和畢岸也會變成兩具白骨?公蠣如今被傷得麻木,不僅忘了恐怖反而還有些好奇。

爐火中氣霧升騰,形成一個個淡淡的骷髏狀煙圈,房間香味漸濃。

長須男子走了過來,伸手捏住了公蠣的下顎,端起酒壺似乎要往公蠣的嘴巴裡倒。

酒壺的壺嘴,缺了一小塊,似曾相識。而近距離看長須男子,臉上布滿風吹日曬形成的細小裂紋,耳後鑿刻痕跡尚在,衣服皺褶中長著少許幹枯的苔蘚。公蠣心中靈光一閃,叫道:“你們,你們是桃樹下的石人雕像!”

公蠣發出來的,只是嗚啦嗚啦的怪叫聲。但長須男子不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稍微一愣,手上動作停滯了下來,一動不動。

可不是,漢白玉雕塑,風吹雨淋的,以至於表面有些發灰;從發冠到鞋底,清一色的灰白色。而長須男子手中的那個酒壺,正是擺在樹下的石刻道具。

公蠣曾聽畢岸說過,那些女孩兒們的顱骨被打碎,傷口形狀及受力方式極為奇特,不像是常人用錘子或石頭等鈍器打擊形成的。當時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倒是個什麼樣的工具。而如今看到石人,公蠣瞬間明白,當時定然也是石人,五指硬生生插入顱骨,將顱骨掏出一個大洞來,然後取珠。

嗜屍蟲又開始蠕動,癢得公蠣恨不得將整條手臂剁下來。

公蠣本來是最怕死的,可是昨晚至今,經歷厭勝術、老木匠上吊、玲瓏欺騙、神秘影子人等,早已麻木,更不用提旁邊還有個一直羨慕嫉妒的畢岸陪同,感覺情況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玲瓏垂頭而立,不知在想什麼。兩個石人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站了良久,這才 慢吞吞重新動了起來。

長須石人收了酒壺,轉向另一個石人,道:“睿姬,使命,完成。”

玲瓏深深地看了公蠣一眼。這一眼無喜無悲,全然沒有裝出來的天真或純情。但目光最終還是落在畢岸臉上,凝視良久,垂下眼睛低聲道:“對不起。”

公蠣不知道她這句“對不起”是對自己還是對畢岸。

玲瓏挺了挺腰身,對長須石人道:“禁婆睿姬告退。”

禁婆?玲瓏竟然是巫教的禁婆?

公蠣吃驚之下,嘴巴麻木大為減輕,大著舌頭叫道:“你是禁婆?”

玲瓏面無表情。公蠣悶聲悶氣道:“我聽說禁婆叫銀姬,是個老婆婆。”

玲瓏輕蔑一笑,轉身朝門外走去。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無須石人忽然轉身,五指張開朝她的背心抓去。未待公蠣驚呼,畢岸如豹子一般躍起,手起劍落,將石人的手臂斬斷一隻。

但已經晚了,石手已經插入玲瓏背心。玲瓏踉踉蹌蹌,撲倒在花架上,眼見斷 臂石人緊跟而來,拿起小刀用力插在花架上。

小刀一陣抖動,兩個石人的身體忽然胖了一圈。定睛一看,原來它們身上已經忽然被無數個蟲子包圍,密密麻麻,蠕動擁擠,如同穿了一件蟲子做的衣服,不時有蟲子從石人的嘴巴鼻子中鑽進鑽出,場面極為惡心。

別說公蠣,連畢岸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就這麼一愣神的工夫,只聽長須石 人發出一聲怪異的低吼,兩個石人身上的蟲子撲簌簌全部掉在了地上,化作一攤膿水。玲瓏吐出一大口鮮血,暈了過去。

一來一去,不過瞬間的工夫,公蠣正目瞪口呆,畢岸已經躲過兩個石人的圍 攻,一劍將綁縛公蠣手腳的牛筋挑斷,道:“快,找他們身上的符咒!”

公蠣慌忙爬了起來,因腳腕麻木,竟然一頭栽在了地上。接著只覺得腦袋上方 一陣疾風吹過,一仰臉,只見長須石人壯碩的拳頭已經揮至門面,拳頭上還帶著點點滴滴的黏液。

情急之下,公蠣一個打滾,恢複原形,溜著地面箭一般逃開。石人的拳頭砸在地面上,生生砸出一個碗口大的坑來。那邊短須石人也極為勇猛,身上已經被畢岸砍了數劍,依然將斷臂揮得虎虎生風。

公蠣爬上房梁,對房間佈局一覽無遺。

房子竟然是個多邊形的,狀如蜂巢,被隔成相對獨立的小間,各房間之間有環形通道相連。而自己身處的這一間,剛好處於外圍。

公蠣正想清點一共有多少個房間,只聽畢岸叫道:“找到了沒?”低頭躲過長須石人的拳頭,一劍砍在對面石人頭上,削去其半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