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存蘿蔔,能一個冬天不糠心。

剩下的一些就要拿來洗了做醃菜,過冬的時候,醃菜可是日日少不了的,就著熱乎乎的粥水吃可脆口了。

主要是別的菜也存不住,像韭菜芹菜什麼的,凍了再煮吃著塌也沒什麼味兒,跟嚼褲腰帶似的,只能拿來做醃菜。

冬天萬物不生,有錢人家能花高價從南邊兒買綠油油的菜,貧苦人家也只能吃醃菜和乾菜了。

忙了大半天,家裡的鹽罐子見底了,蘇禾苗挽著兩隻袖子,胳膊手凍的通紅,跑過來問婆婆:

“娘,家裡沒鹽巴了,還有一缸菜沒醃上呢!”

“不急,今兒華子家的去鎮上賣菌子,我讓她捎點兒鹽巴回來。”

王氏正給兔子喂菜葉子,隨手扔了爛菜葉,拉過蘇禾苗幫她把挽起的袖子擼下來:

“瞧這小手凍的!跟你嫂子先歇歇去,回屋暖和暖和。”

蘇禾苗有些擔憂的說,“這都過晌午了,怎麼還不回來……”

“不會是真買不到鹽巴了吧?”

李翠蘭湊過來撇嘴道,“我聽虎子娘說,一斗鹽巴漲到兩百文了呢,這他孃的誰吃得起!”

王氏瞪了她一眼,“吃不起能咋整?少不得要買些醃菜的,不然一冬天吃啥!誒,這世道……可叫人心裡惴的慌!”

蘇禾苗也抿住了唇。

鹽放少了菜容易爛,家裡已經儘量省著用鹽了,碼一層菜只是薄薄的撒上一層鹽,不像往年撒的厚實。

最後倒上晾涼的白開水,上面壓上一塊大石頭,封起來就成了。

過冬醃菜是莊戶人家的大事兒,畢竟要頂一冬呢,就算再窮的也要買些鹽巴回來把菜醃上。

娘仨又等了好半晌,才瞧見華子家的揹著一個小布袋,一瘸一拐的過來,“嬸子,鹽巴買回來了!”

王氏一眼就瞧見她臉上帶著塊烏青,左腳走路不敢著地,唬的她開了籬笆門趕過去接,“喲,這是咋了?叫人給打了嗎?”

華子家的無奈的嘆了口氣,“別提了,叫官差給打的!他孃的,今兒出門真是沒看黃曆……

先不說這,嬸子,好歹搶了一斗鹽巴回來,不過價格又翻了倍了!

我琢磨著你家到底不缺銀子,可沒鹽巴過不了冬啊,就索性替你做主買了……一兩銀子!”

“多少?”

李翠蘭手裡的菜刀差點砸在腳面上,瞠目結舌道,“我沒聽錯吧?一兩銀子一斗?昨兒不是還說二百文麼!”

“回屋說回屋說。”

王氏瞪了兒媳婦兒一眼,趕緊哄著華子家的,“貴就貴了,倒讓你吃了苦,我心裡咋過意的去!”

華子家的擺擺手,一瘸一拐的跟著進了屋,這才說話:

“昨兒是二百文一斗,可早就賣空了,你就拿著錢都買不到東西!

今兒官鹽一開,大夥兒呼啦啦全湧上去了,結果官老爺說什麼打仗要用銀子,南邊兒鹽商都加了高稅,運到咱這兒也要漲價。”

“那也不能漲到一兩銀子一斗啊!”李翠蘭嘴裡直吸冷氣。

“可不是咋的!”華子家的嘆了口氣道,“大夥兒也是這麼吵嚷的,貴成這樣誰吃得起!

可官老爺不聽啊,說我們再鬧就是犯上作亂,橫著讓人拿棍子敲打了一頓……我沒跑及叫人給撞倒了,這不就捱了幾下子嘛!”

王氏聽的心驚肉跳,一疊聲的說,“翠蘭,瞧瞧家裡還有酒沒,拿來給你嫂子搓搓腳!”

“沒事兒沒事兒,翠蘭別去,我這兒過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