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破滅是藕斷絲連,那細細黏黏的線是隨著時間拉長的思念,它若有若無,若即若離,偶爾襲上心頭,但轉個身就可能斷得幹幹淨淨。

婚姻的破裂卻是敲斷骨頭連著筋,血腥,一塌糊塗,疼得鑽心,因為連著兩人的不再是細得像絲的思念,而是流著血,含著淚的親生骨肉。

對愛情來說,轉身離開就是解脫,可對婚姻來說,你以為你解脫了,卻一輩子都轉不過身來,因為中間拉著孩子。

陸子豪在和許倩離婚後,很快便和鄒玲玲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當然,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

婚禮當日,雙方的父母都沒有到場,陸子豪的父母羞恥於兒子拋妻棄子的行為,拒不承認這樁婚事;而鄒玲玲的父母雖然更為寬宏,卻也不願到場,只是讓其他家人隨了一份禮,算是到過場了。

鄒玲玲倒是不在乎,因為她覺得自己勝利了,就好像籃球場上一樣,贏家從來都是通吃,人們只看結果,過程總會被遺忘的。

陸子豪臉上不在乎,心裡在乎,他在乎的倒不是那點面子,而是迫切的想要在華清附中籃球隊主教練這個位置上做出點成績來。

一個人到中年卻一事無成,又滿懷野心的男人是可悲的,他們原本朝氣蓬勃的人生,將被一種肅殺、凝重和無法驅除的壓抑所籠罩,在這種壓抑下,要麼平庸,要麼瘋狂。

陸子豪陷入了瘋狂中,離開許倩和鄒玲玲結婚只是第一步,在成為華清主教練後,他幾乎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教練工作中,忘我的工作,全國各地奔襲挑選優秀的球員,去美國學習,整夜整夜的看錄影。

他知道,這是他自我救贖的唯一機會,如果他沒辦法帶領華清打出一番成績,他的人生就徹底完蛋了。

婚禮在春天進行,到了夏天,陸子豪已經帶著華清附中重新闖入了全國大賽——華清附中在賴偉德離開後,已經兩年時間沒有打入全國大賽了,而陸子豪一接替主教練的位置,就把這只曾經的豪強重新帶入了正軌。

那年的全國大賽北區賽在沈陽進行,陸子豪本想帶著兒子陸漸一起到沈陽去,他想讓兒子從小就見識見識,全國大賽是個什麼樣子。

但最後因為陸漸太小,還是把他留在了家裡,和鄒玲玲一起,臨別時,陸子豪和陸漸說:“記住,聽媽媽的話。”

陸漸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眼神平淡,對爸爸的擁抱也不甚熱烈。

過去的陸漸是個活潑的孩子,他從三歲起就能玩籃球,陸子豪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大的期望,所以才一定要把陸漸留在身邊。

陸子豪除了瘋狂的工作,唯一的業餘活動,就是空下來教陸漸打籃球。

在他們新房子的院子裡有一個小籃球場,陸子豪會帶著陸漸運球,他力氣太小還不能投籃,可小小的手已經能非常熟練的運球——這小子可才五歲啊。

此時,鄒玲玲已經懷有身孕,從學校籃球隊領隊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直接在家養胎。雖然懷有身孕,但她還是很有幹勁,每天適量的運動,開始學著幹家務活,還有照顧孩子。

這些東西,過去她都不會做的,結婚懷了孩子以後,她開始想象自己是一個媽媽。

其實她已經是一個媽媽了,只不過陸漸從來不喊她媽媽,而叫她阿姨,鄒玲玲倒是不介意,讓另外一個女人的兒子喊她媽媽,她反倒是不習慣。

現在好了,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別人的孩子如何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當然,鄒玲玲還是要照顧好陸漸的,在陸子豪不在的日子裡叫他起床,給他做飯,送他去兒童籃球班上課,接他放學,給他做晚餐,給他洗澡。

陸漸還算聽話,只是從不主動和鄒玲玲說話,回答也總是“嗯”,“啊”,“是的”這樣,鄒玲玲也樂得輕松,不用和小屁孩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