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白霜和寧柳兒就把朱美美收拾得花團錦簇的, 朱美美一照鏡子就皺眉, 宮裡有陳皇後這一顆聖誕樹就夠了,何苦還來第二棵。

將頭上的各式珠釵卸了一大半, 戴上鳳冠,朱美美道:“自從來了宮中, 整日走的華麗風,哀家都膩了,便是流行,也得三五年一個輪回, 這皇宮裡的奢靡,別說三五年, 就是三五百年,似乎也沒個盡頭,真替嬪妃們腰疼。”

兩個宮女也聽不懂什麼“華麗風”、“流行”、“三五個一個輪回”,只當她又在說傻話,並不在意。

倒是寧柳兒道:“太後您也別腰疼, 嬪妃們和您不一樣, 您是富貴不用求的命, 首飾、服飾,樣樣都盡著您挑。那些嬪妃倒沒有穿戴到腰疼, 只有搶到腰疼, 從無人嫌太華麗,只嫌太素淨。”

朱美美撇嘴:“比哀家還蠢, 連‘淡極始知花更豔’的道理都不明白。”

又照了照銅鏡,那裡頭分明是個嬌嫩明豔的少女,偏偏要穿戴那麼厚重繁複,搞得人家一點兒青春活力都沒有,便道:“哀家雖是太後,可誰規定太後就一定要穿這麼沉的顏色出門?”

也對哦,白霜望望寧柳兒:“要不,去把太後新做的那件嬌黃色的錦服拿出來?”

裝扮停當,太後啟著儀仗上路了。

朱美美穿越之後頭一回出宮,哪裡肯錯過這個一觀世相的機會,硬是叫宮人們將輦車上厚厚的簾布換成了重重輕紗,隔著輕紗,她能隱約望見京城的巷道阡陌,百姓們被隔在很遠的街道兩邊,朱美美能望見他們,他們卻只能望見輦車中一個模糊的人影。

行出大約半刻鐘,輦車漸漸停了下來。朱美美又撇嘴,這宮裡華而不實的形式主義啊,這麼浩蕩的儀仗,只怕哀家前頭都到了將軍府,後頭的還沒出宮呢。

說來也奇怪,左青雲不過是個義子,在京城的待遇卻比兩個正經皇子要好得多。

已成宸光帝的蜀王沈苓、尚在封地待著的魏王沈莫,自從賜了封地之後,京城的府邸就被收回,也是斷了他們無事再回京城的念想。

但左青雲卻不同。

也許正因為他不是正經皇子,先帝不用擔心他有什麼非份之想,竟然在京城留了一套佔地極為廣闊的宅院。院中亭臺樓閣,古橋流水,比起皇帝的避暑勝地也不差。

大概也是因為他身處風暴中心、卻從來不涉政事半點的超然處境,才會吸引了京城這麼多世家貴族之女的青睞。

身為永順朝最尊貴的皇太後,朱美美自然是壓軸抵達,此時的將軍府已是嬌客盈門,聽說太後駕到,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按理說,輦車停穩後,應該由太監上來打簾子,然後白霜和寧柳兒將她扶下輦車。

可車子停下已有一會兒了,居然沒有太監上前。

朱美美最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隔著簾子問:“怎麼了?”

白霜湊過來,低聲道:“左將軍不見了,大夥兒都在等他。”

好大的架子,請哀家來赴宴,主人卻不見了。而且還要哀家等著,怎麼滴,沒你“便宜兒子”跪著,我朱美美還不會下車了不成?

當下一把掀了簾子,笑道:“別等了,哀家自個兒進去。”

“太後!”白霜撲到一半,就見太後已經掀開輕紗,拎著裙擺,縱身一躍,輕盈地跳下了輦車……

完了,阻止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