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說出上面那番話的同時,林一凡的確在他的潛意識中看到了與他所說內容類似的影像,不過那些影像相當模糊,儘管執行的很流暢,也難以掩飾它作為謊言的真相。

一位重感情的老者為了能夠正常生活,離開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到異國他鄉度過晚年。

聽起來很心酸,只要是正常人應該都會為之感動。

林一凡臉上自然顯出了一些沉重的表情,眼睛在古董店裡掃了掃,找到一張木椅,搬到了姜全泰身後。

“老先生,您坐會兒吧。”他一臉關心的說道。

姜全泰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拍拍林一凡的肩膀,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雖然我只有十八歲,但是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林一凡也拍了拍姜全泰的肩膀,看似很同情對方的說道。

十八?十八十八十八?

林一凡嘴裡面說出的這個數字,就像一句魔咒,讓姜全泰的整個身體都輕輕顫抖了一下。

這種顫抖用眼睛幾乎看不出來。但是林一凡的手放在了姜全泰的肩膀上,卻是十分微妙的感覺到了。

他說“十八”這個數字,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讓姜全泰腦海中閃現出跟十八有關的記憶……他十八年前在山冬省壽廣縣周衍墓考古時做過的事情。

人都有這樣的心理。一件事情,你拼命想把它忘記,越是這樣,它卻越是時不時的在你腦海裡閃現。因為在這件事情上耗費了過多的心神和情緒,它反而成了你內心深處最清晰的回憶。

“哎。你畢竟還年輕。說話幹嘛老氣橫秋的?小夥子,你真正精彩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啊。”姜全泰應付著說道。

嘴上那樣說,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呢?

林一凡透過盜心戒所看到的畫面是,姜全泰的身影出現在陰暗的光線中,後方是一片模糊的土狀物,他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跟幾個人說話,而那些人的手上,都拿著一些像是出土文物的瓶瓶罐罐。

毫無疑問,這些影像所展現的,就是姜全泰試圖從自己腦海中抹去的十八年前在山冬省壽廣縣發掘周衍墓時所做的事情。

“我已經不小了,都活了十八年了。十八年啊,有過快樂,也有過傷感。總之,我現在過得還好,人只要不做虧心事,不做犯法的事,但求一個心安理得,足夠了。您說呢,老先生?”林一凡雙目灼灼的盯著姜全泰,抬高聲音說道。

他這是一連串非常專業的心理暗示。

從“十八年”過渡到“現在”,又用“虧心事”、“犯法的事”這兩個詞來刺激對方的神經。最後,更是用彷彿審判官一般的目光2注視著對方,給對方營造出一種犯罪後接受審判的情境。

情境,顧名思義,就是情緒所感受到的環境。不一樣的心情,對周圍環境的感受也是不一樣的。高興了,在一間小屋子裡也會覺得滿足,不高興了,在大別墅裡卻會感到寂寞。

這個時候,連續“遭受”林一凡的語言暗示,姜全泰表面上看著挺平靜,心裡面其實已經翻江倒海了。他怎麼也沒法想明白,一個普通的年輕客人,為何一句話當中說出了那麼多會對自己起到強烈暗示作用的詞語?

對這時候的他來說,自己的古董店彷彿變成了審判庭,那四處擺放的瓶瓶罐罐都是觀看審判的人,而這個拍著自己肩膀的年輕人,正是指控自己有罪的審判長。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做過什麼虧心事似的。呵呵。”姜全泰壓制著內心情緒的翻騰,假裝輕鬆的跟林一凡開玩笑道。

“是啊。我以前的確做過虧心事,而且現在也還做著,真怕哪天被警察抓起來。老先生,我這話只跟你一個人說過,你可別告訴其他人啊。”林一凡神秘兮兮的說道。

這又是一次強烈的心理暗示。

現在還在做虧心事。怕被警察抓起來。

林一凡這句話一說完,看到姜全泰的精神光影立刻有了反應,覆蓋在外的偽裝意識幾乎亂作一團。被他刻意壓制的深層次潛意識迸發了出來,也就是他所做的那些怕被警察抓起來的虧心事。

一間非常豪華的會議室中,他和一名白人男子相對而坐,兩人談笑風生。

“親愛的姜,這次的貨什麼時候能到?那些人可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啊。”

“週六一定到。到時候還得請您保駕護航。”

“怕什麼?那些警察都是我的人。你只需要把貨送來,等著數錢就行了。哈哈哈哈。”

“那就多謝您了。”

林一凡在姜全泰的潛意識當中聽到了這些聲音。

一件事情,做了和沒做,在一個人腦海中會留下不同的印象。

就比如,一個人喜歡看球賽,看之前他腦子裡一定都是期待的畫面,而觀看之後,他的心情就會隨著比賽結果穩定下來,腦海中也不會再出現期待那場球賽的畫面了。因為他已經看完,他所記下的只有比分和那些讓他覺得精彩的進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