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陣一破,一切皆無,只剩下漫天的風沙。

欽天府沒了,中曲城沒了,就連那被黃沙掩埋的荒城也一併沒了,這一切只不過是痴成山主的一層又一層幻陣。

幻陣破了,無數光點再現,如同在鎖魂盅時,破了慕未明幻陣的時候一樣。

光點進入朝汐的身體,讓她這些日子的疲乏一掃而光,身體裡彷彿有溫暖的水流在湧動,周身溫暖彷彿泡在溫泉之中,完全不像是在這寒冷大漠之上。

光點漸無時,朝汐的身體生出一絲異樣,或者說是,她終於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

她的身體之中,好像有一條細細的流水,正在循經走脈地緩緩流動著,一直流到四肢末節,回流交叉,在身體裡形成了一條細小的迴路,彷彿與十二經脈的循行走向一樣。

她這算是,入了感知嗎?

尚方弋陽自然也察覺到了,朝汐似乎是入了修行之門。但他並未看到那些光點,也並未感受到周身有什麼異樣,他從來到這個世間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沒有根骨,不能修行,但即使知道,看到別人入了修行之門,尚方弋陽還是暗暗嘆了口氣。

幻陣皆無,朝汐入境。

黃沙之上,只剩下一名老者頹然坐在地上,雙腿盤著,雙目微睜。

朝汐站在他身前,俯身蹲下,有些納悶。

這是,痴成山主?剛才不還是一副英俊男子的模樣,怎麼一出陣,就老成這樣了?這也太老了……頭髮都快掉光了,只剩下幾縷白髮在頭頂上,滿臉的褐斑,面板松得簡直要全部垂下來似的,眼白都變成了灰色,眼皮垂著,已經無力抬起。

這是……將死之相啊。

“你……”痴成山主沙啞的聲音彷彿這大漠邊緣呼呼的風聲,讓人覺得淒涼。

他動了動握著墨筆的手指,卻沒有力氣抬起來。

“給你……”痴成山主含糊說了這一句,眼皮無力一垂,手中的墨筆驟然掉落,滾在黃沙之上。

痴成山主死了。

朝汐拾起墨筆,站起身來,衝著痴成山主躬身一禮。

朝汐低聲說道:“不管如何,我要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入了修行。”

就在朝汐看著痴成山主的殞身略有哀嘆之時,尚方弋陽站在她身後,鐵骨折扇拿於身前。若是他照著朝汐的腦袋一揮,這麼近的距離,恐怕朝汐就要頭身分離,同痴成山主一起葬身在這黃沙之中。

尚方弋陽摸了摸摺扇,將它收回了腰間,嘴角若有似無的一絲苦笑。

他上前拍了拍朝汐的肩膀,說道:“走吧,看著天色也快要亮了,咱們是在大漠邊緣,往北走不出一日,應該能出這大漠。”

“還有兩個和我一起來的人,我得找到他們。”

尚方弋陽皺了皺眉,“好吧。”

正當二人準備踏沙前行時,遠處傳來了錢白白的喊聲,“喂!那個小丫頭!”

錢白白和慕未明正從二人身後方走來。慕未明冷著一張臉,邊往前走邊說道:“她叫朝汐。”

“朝汐小丫頭!我們在這兒!”錢白白喊著。

慕未明耷拉著一張臉,由遠漸近,看著尚方弋陽,臉拉得更臭。

四人相聚,對立而站。朝汐此時抑制不住興奮,忙說道:“哎哎,你們看看,我有什麼變化?”

慕未明根本沒搭理她,冷著一張臉看著尚方弋陽,問道:“你誰啊?”

尚方弋陽倒是很禮貌,說道:“在下尚方弋陽,各位叫我尚方就好。”說著,他身後拍了拍朝汐的肩,又道:“我是小汐汐的朋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汐汐?”朝汐和慕未明不約而同對這個稱呼發出抗議和質疑。

尚方弋陽聳了聳肩,並未說話。

倒是錢白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朝汐手裡握著的墨筆,大驚道:“這是,崑崙墨筆畫江山?怎麼在你手裡?”

“這……說來話長。咱們還是先出了這大漠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