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子後,姜楚沫叫來了綠荷。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綠荷站在姜楚沫面前,努力想表現的鎮定,但心虛根本藏不住。

姜楚宜曾經答應她,事成之後就把她保回去,誰想到事情一出岔子,姜楚宜就不管她了,還威脅她說若敢將事情說出去,就直接派人弄死她。綠荷敢怒不敢言,二小姐有多狠絕她是知道的。

二小姐惹不起,大小姐更不是善茬。綠荷提著心吊著膽,等著姜楚沫來報復,可偏偏姜楚沫什麼也沒做,吊了她一整天,吊的她心力交瘁,幾近崩潰。

姜楚沫欣賞著綠荷那面無血色的臉,和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很是滿意。只聽她淡淡道,“沒什麼吩咐,就是想起昨天踹了你一腳,於心不忍,所以想關懷關懷你。”姜楚沫說著,還對綠荷笑了笑,笑的綠荷渾身發毛。

這時姜楚沫又從筆筒裡抽了根毛筆,拿在手裡端詳著,悠悠道,“昨天你拼死保護我,我可是很感動呢。”

綠荷聽了這話,舌頭直打顫,極盡努力才沒讓自己跪下來,“這……這都是奴婢的本分。”

“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話音一落,姜楚沫就握筆向下,直直的將毛筆桿戳進了桌子裡。“砰”的一聲,嚇得綠荷恍惚覺得被戳破的其實是自己的腦袋。

然而就在綠荷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卻又聽姜楚沫起身道,“走,陪我上街。”

綠荷不明白姜楚沫究竟在想什麼,但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殊不知,這只是折磨的開始。

“快點跟上,下一家我要去逛胭脂鋪。”姜楚沫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道。彼時,她正從古董店出來,綠荷跟在她身後,抱著一堆花瓶古董翡翠鐲子,總之都是易碎物。

“大小姐,奴婢實在抱不動了……”綠荷喪著一張臉道。昨天她嚇得一夜沒睡,吃不下喝不下,現在走路都飄忽,更別說還抱著這麼一大堆東西了。

姜楚沫頓住腳步,看著綠荷,忽然道,“綠荷,你知道賣身到青樓能換多少錢嗎?”

綠荷不明白姜楚沫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奴婢不知。”

姜楚沫笑眯眯的道,“其實不多,那賣身錢連這裡面的的一對鐲子都買不起。真正的賺錢,要等接了客。就算接客,妓女能自己落下的,也只有客人的賞賜,運氣好,被富賈高官看上,你要什麼他們就給什麼。”

綠荷聽得暈暈乎乎,順口道,“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夫人小姐的日子。”

“誰說不是呢。我還聽說過有一家青樓的花魁,每天的仰慕者都從她的房間排到大街上,收的禮物都堆不下了,去折成錢,一萬金都不止呢。”姜楚沫說著,卻又忽然換了陰森森的語調,“可是你猜猜,她後來怎麼了?”

綠荷被“一萬金”這三個字驚得目瞪口呆,這麼多的錢,給她十輩子也賺不到吧。

一時間,綠荷甚至有點憧憬這個花魁。可是緊接著,便聽姜楚沫道,“後來啊,她懷了一個高官的孩子,不幸被那高官老婆知道了,帶人前去,一頓亂棍打的流產,又被剖開了肚子。那高官老婆將她打爛的胎兒取出來,將金子塞了進去,差人丟到海里,因為金子太重,瞬間就沉的無影無蹤了。”

姜楚沫說的抑揚頓挫,表情也非常到位,綠荷的腦子裡便不自覺想象出一個孕婦,被打爛肚子,又被塞進金子,血肉模糊的扔進海里的樣子。

“嘔……”綠荷一陣噁心,立刻就要吐出來。

姜楚沫卻在這時道,“你可要仔細著,不要把手裡的東西打碎。若打碎了,你就要賠,賠不起,我就把你賣到青樓,以後用你從客人手裡得來的賞賜抵債。”

綠荷一聽這話,立刻將懷裡的東西抱得緊緊的,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白了,又因為忍著噁心,整張臉非常扭曲。

姜楚沫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逛。

她從來沒想著要放過綠荷。

她沒有直接動綠荷,卻懸了一把刀在綠荷脖子上。綠荷不想死,但她又覺得自己一定會死,激烈的心理鬥爭後,她好不容易決心赴死了,可那刀卻遲遲不肯落下,於是這決心瞬間瓦解。下決心,決心又消失,只要綠荷不死,這個過程就會不斷重複,不斷拷打著她的意志,直至精神徹底崩潰。

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你以為你攥著希望,其實根本沒有出路。

古董店外,一輛青色簡約的馬車裡,一個面容清俊氣質溫潤的藍衣青年倚著墊子,慵懶的把玩著一柄白色玉如意。剛剛姜楚沫與綠荷的對話,一字不落全被他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