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春花瞥見一旁沒拆開的信,笑著道:“先生,誰寄給你的信啊?”

“肯定是鎮上那劉財主,又打咱們先生的主意。”二牛道。

春花不信:“那劉財主那麼摳門,每次寫信來,也都是用最差的紙,現在著信紙瞧著倒是很好。”

春花不說,陳言袖都沒發現,她剛要去開啟了來,春花便道:“先生先吃飯吧,吃過再看。”

陳言袖倒也不是那麼好奇,笑著點點頭,等春花跑走了,才跟悄悄往外看的二牛道:“趕緊吃,吃完去找她玩,下午記得來上課。”

“是!”

二牛嘿嘿一笑,便狼吞虎嚥了起來。

等吃過午飯,把不大的家裡簡單收拾了一下,陳言袖便拿著這信到後院去了。

說是後院,其實就是這屋子後頭臨著山邊的一小塊空地罷了,不過因為有兩個幾十年的大樟樹,倒是留下一片蔭涼,周圍都是山,所以也不擔心有人會看到。

她在樹下的二牛爹家做的竹藤椅子上坐下,才開始撕開信封,打算看看是誰寄來的這封信,但才開啟,裡面熟悉的墨香傳來,令她手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南湖墨,是爹爹最喜歡的。

信抖開,陳言袖一字一字的慢慢看過,待看到裡面的內容後,才神色複雜的將信收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二牛和春花剛從外面的小溪裡摸魚回來,就看到陳言袖剛好從二牛家出來,二牛父母和春花父母也都在,拉著她在說些什麼。

春花嘴甜,上前便笑著問道:“先生是來叫我們去上課的嗎?”

“今天不上課了。”陳言袖笑看著他們。

二牛放下還有兩條魚在蹦躂的木桶,走過來巴巴看著她,悲傷道:“先生是決定嫁給劉財主,要離開了嗎?”

剛說完,二牛就被他娘一把擰住了耳朵:“死孩子,胡說八道什麼呢,陳姑娘暫時要回家去。”

“回家?”二牛愣了一下,春花當下哭出了聲來:“先生要離開了,離開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嗚嗚嗚……”

二牛看春花哭,也跟著哇哇的哭了起來,氣得二牛娘恨不得堵住這臭小子的嘴。

陳言袖看著不捨的眾人,笑著道:“我就回去一兩個月,很快就回來了。”

“不會的,先生家裡肯定特別好,去了就不會回來了……”春花哭得不能自己,春花娘忙跟陳言袖道:“小孩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叫我家那口子送你去鎮上僱馬車吧。”

“對了,陳姑娘,要不你乾脆遲兩天,二牛他哥哥說衙門的縣老爺夫人也要去一趟京城呢,說不定順路,不然你一個姑娘家,也太危險了。”二牛娘擔心道。

陳言袖莞爾淺笑:“我不會有事的。我一會兒就出發,勞煩楊叔送我去就行了。”

春花擦了擦眼淚,看陳言袖去意已決,才抽噎著問她:“先生真的不會丟下我們,還會回來嗎?”

“當然。”陳言袖也捨不得離開,這個村子裡的人不僅讓她覺得溫暖,更覺得放鬆。在這裡她什麼也不用想,只要每天好好活著,認真過好每一天就可以了,還有這些孩子……

陳言袖沒有過多的停留,回去簡單收拾了個小包袱就準備出村子了,但才到村子門口,就見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尤其是二牛和春花帶頭的那一群孩子,所有人都不捨的看著她。

春花鄭重的拿出自己的平安福來,放到陳言袖手裡:“先生一路平安。”

陳言袖看著她小大人的模樣,再看樸素的春花娘滿臉溫柔的樣子,忍住眼底的微溼,跳上了春花爹專門用來載著村裡人進出的掉漆小馬車,便走了。

馬車跑起來,春花和二牛直直追出幾百米。

陳言袖不斷的朝他們揮著手,看著他們的人影越來越小,才終於敢由著眼淚掉下來了。

春花爹木訥,平素也不愛說話,但還是跟陳言袖道:“陳姑娘,你是個好孩子,回去跟家裡人好好說說,再別出來遭這樣的罪了。”

春花爹還記得兩年前陳言袖剛來這裡的時候,是不知道從哪裡走來的,渾身的傷,但救了兩個差點被山上野狼咬死的村民,整個人也格外的沒精神,夜裡常常哭醒,春花娘回來跟他說的時候,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可憐。

“楊叔,謝謝你。”陳言袖看著悶頭趕馬車的他,笑道。

春花爹臉都紅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張嘴,嗯了一聲,才又笑了起來。

出村子的路很美,兩道開滿了各色的鮮花,蝴蝶在花叢間繞來飛去,夏日的美麗也深深印在了陳言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