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巴掌聲伴著清涼的月色,都顯得格外的動聽起來。

“樓衍,你別欺人太甚,我可是尚書夫人!”孫夫人趁著空隙含糊著大喊,阿忠只冷笑出聲:“我家尊上一直在京城橫著走,原來孫夫人不知道嗎?那孫尚書呢,您可知道?”

孫尚書絕對有能力阻攔孫夫人的,但他卻任由她過來無理取鬧,不用說阿忠也知道,他是來試探的,試探樓衍是不是還一如既往的重視魏如意!

啪啪的巴掌聲,孫尚書覺得彷彿是打在自己臉上般的疼。

他立即上前跟阿忠道:“是內人糊塗,今日真的只是誤會,內人看魏老夫人受傷,一時情難自控。”

阿忠沒理他,尊上願意給他臉,他才是這京城赫赫有名的兵部尚書,如若尊上不給臉,且看他這官帽子能戴多久?

孫尚書看他不搭理自己,又求到馬車旁,道:“國師大人,臣也糊塗,不該由著內人來鬧的,您放心,此番回去後,臣一定嚴加管束。”

“那就辛苦孫大人了。”

樓衍發話,那扇巴掌的侍衛才終於停下了手。

孫夫人的臉整個兒都腫了,豬頭似的,端莊優雅的模樣半分都沒了,整個人還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的,紅著眼睛恨恨的盯著馬車,但阿忠一個眼神甩過來,她聲都不敢吱一下。

魏如意看著不願意下馬車的樓衍,不知為何,她的腳步格外的沉,沉到竟邁不出一步走到他跟前來。

樓衍似乎等了會兒,卻車簾也沒掀開。

他看得到站在臺階上那個紅著眼睛的小姑娘,眼裡滿是悲傷。她知道了自己只能再活幾年了吧……

阿忠想提醒他下來,但樓衍卻默默收回了目光。

如若她後悔了,也好,讓她找一個可以陪她一輩子的人,總比此後孤零零守著自己的枯骨過日子強。

“走吧。”

樓衍淡淡一句,阿忠都沒反應過來:“尊上,您不是特意……”

“廢話怎麼那麼多,走了。”阿義心思細膩些,反應過來,立即駕著馬車就走了。

阿忠回頭看了看魏如意,又瞪了眼孫夫人,才趕緊走了。

孫尚書恭送著馬車離開,心裡雖然也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深深望著馬車離開後,才冷著臉回頭淡漠看著孫夫人:“回府!”

“老爺,你可是兵部尚書,怎麼能容許人如此待你?樓衍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因為得了皇上的信任而已,只要查出他貪汙……”孫夫人天真的說著,孫尚書卻黑了臉,壓低了聲音寒聲道:“看來你想要拿著一紙休書回府了。”

孫夫人渾身一顫,張著嘴怔愣望著他,微微握緊了手心,沒敢再說。

孫尚書隨之走到魏如意跟前來,淺笑道:“如意,你也別計較,你二姑母一直是這樣的直爽性格,她沒有惡意,只是誤會了而已。”

“如意明白。”魏如意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也沒搭理恨不得吃了她的二姑母,轉身便進府去了。

孫夫人看著她這幅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氣得恨不得追上去再大罵一通,木英當著她的面就把刀給拔了出來,寒聲道:“小姐好性子,奴婢卻是個暴脾氣,今兒誰敢再嘴碎一句,奴婢就砍了她的腦袋!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奴婢命賤,可不值錢!”

孫尚書看著如今撕破臉到這個地界兒上,上前便扯著孫夫人上了孫家的馬車,連夜走了。

木英真是氣得夠嗆,這一個個的,都以為小姐好欺負麼。

她收回刀跟著進了去,才到南風院,就見知雨端著水盆站在屋外。

“小姐呢?”

“小姐說她想一個人待會兒,裡頭已經備了沐浴的熱水了,但小姐不讓人伺候。”知雨擔心的說著,怕方才的事會讓小姐傷了心。

木英瞧了瞧,也只能嘆口氣,拉著知雨坐在了門口守著。

魏如意把自己整個人都泡在熱水裡,前世的事情再次浮現在腦海裡。血流成河的國師府還在自己面前,一張張曾經熟悉的面孔全部倒在血泊了,面容扭曲著,這全都是因為自己……

她一定能阻止這一切,並且治好衍哥哥的,對吧?

她安慰自己,不然她的重生有什麼意義呢,她是來贖罪的,是來做惡鬼讓前世那些背叛者得到應有懲罰,既如此,她如今又在消極著什麼?她有資格消極嗎?

魏如意從水裡出來,目光清明的望著房中的一切,窗隙間的風吹進來,將一側的月牙色的輕紗吹到飛起,她緩緩起身,踩著地板取過素白的長袍穿好,才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月光已經被烏雲遮去了一半,厚厚的雲層布在天空。

要下雨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好似被一層灰色的輕紗籠罩了起來,四處都是霧濛濛的,大雨淅淅瀝瀝下著,大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

魏如意撐著傘,緩緩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前頭不遠處就是榮王府,腳步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