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臘月中,還有半月便是春節,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十分喜慶。

秦施施所乘坐的馬車穿過這一片喜慶,來到了寒風呼嘯清冷荒涼的郊外。

夕陽荒草下,傅雲辭立在一張桌前,桌子上放著一塊石碑,他正彎腰在石碑上寫著字。

晚霞在他背後,他保持不變的身影看起來反而更像一尊石碑。

顯然已經這個姿勢寫了很久。

很快寫完一塊,習文立刻將寫好的石碑搬到一邊,另一個屬下急忙換上另外一塊。

而那由傅雲辭寫好的石碑,則送到了刻碑人手中,他們拿著工具認真的一點點將文字雕刻出來,最後再在字痕中塗上黑色的漆。

一塊墓碑便完成了。

秦施施舉目一望,空曠的一片土地上,已經攏起密密麻麻的新墳,魏霆正帶著人將那些刻好的石碑小心翼翼的豎到墳前。

這些,全都是在邊城犧牲的將士。

他們的屍體沒辦法帶回燕京,傅雲辭只能給每個人立衣冠冢,他們每個人的家裡,也都讓人送去了五十兩銀子。

從邊城回來,傅雲辭沒有去皇宮,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讓這些為大夏犧牲的將士入土為安。

無聲的走到傅雲辭身邊,秦施施輕聲的接替了習文研墨的活。

扭頭看傅雲辭,他俊挺的側臉浸在晚霞裡,表情虔誠中透著濃濃的悲涼。

天色漸暗,習文點了燈籠。

落下最後一筆,傅雲辭扭頭看向了林立的墳堆,聲音比夜更涼。

“……這一戰死了三萬三千九百一十二位將士,我已找到蠱陣的各個出口,摸清了蠱陣的方位大小,只要有從四面合圍,他們中有八成不需要死。”

可是沒有援軍,傅雲辭空有計謀卻無用武之地。

秦施施終於明白他眼底那抹悲涼的寒意。

他們都是被拋棄的人。

扭頭看向已經全部立起墓碑的墳,這裡面躺著的,全都是傅雲辭親手帶出來的兵。

現在全在他的手底下死了。

三萬多個家庭失去了希望……

秦施施輕輕握住他的手,偏頭看向他,“王爺,您沒有發現東鄰此次的行為很奇怪嗎?”

“……困死我卻不繼續進攻,反而收兵回國,似乎,只是想弄死我。”傅雲辭的聲音在寒夜中透著些笑意。

她的男人向來聰明,秦施施問話之前這就知道,他心裡肯定已經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此番問出口,其實只是想讓他幫自己解惑。

“東鄰向來有野心,沒有道理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如今如此行為,我覺得只有一個可能。”

她皺著眉先說出一些自己的猜測,一雙杏仁眸在寒夜中亮晶晶,“東鄰朝堂肯定出了大問題!”

傅雲辭笑了一聲,揉了揉她的頭髮,卻並未接著往下說什麼,而是揉完順手用手指捲住她鬢邊暗灰色的碎髮,低低問道:“最近身子可有不適?”

“沒有,”秦施施搖頭。

自重生以後,秦施施就知道,自己中了人血蠱,體內的力量和她的美貌都被這人血蠱封印,每日她都是靠著藥浴才勉強將人血蠱壓制一些,卻始終沒有找到解蠱的方法。

巧的是,水澐在幻陣裡發-騷的模樣竟幫助她衝開了人血蠱的桎梏,不過這種強硬衝開人血蠱的後果,便是精血耗盡。

若非暗影及時發現她,她早就死了。

秦施施還記得,當昏迷一個月醒來發現自己體內的蠱沒有了時,心情激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