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日長似歲(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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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曉在上大學時就盼望著早點畢業,心裡對社會一直有很多憧憬,她覺得校園之外的世界充滿了機會,她渴望早點進入、融入,她認為一個人只有走向社會才能證明自個的價值,才能明確自己的位置,才能檢驗自己是否真正長大成熟。
就好像深山跟名師學藝數載,急不可待的要出山一展自己的技能一樣,那時介曉覺得學校的生活一點意思也沒有,除了浪費時間就是浪費時間,除了揮霍青春就是揮霍青春,而自己必然在今後在社會上大展宏圖的。
但是事與願違,生活總是不按照自己預想的程式前進。
本來介曉是可以去外資企業的,不過她的父母卻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她,說還是機關單位相對穩定些,看著好似機關掙錢不多,但勝在旱澇保收,企業總是存在各種意想不到的風險,簡而言之,穩定壓倒一切,就憑這一點是任何現在看似風光的公司企業所無法比擬的也是無法替代的。
這個中滋味,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沒有經歷過的人,沒法感同身受。
介曉不以為然,她父母又做工作說,要不先到機關單位幹一段時間,接觸一下社會,實在覺得不行,再辭職也不晚。
於是介曉最終就到了省供銷總社,但是沒多久她就明白了,原來自己二十多年中最美好的歲月,竟然就是讓她覺得倍感無趣的大學時光,而原來那些五彩斑斕的夢想逐漸被現實一一的擊破。
曾經想過的那些都太不切實際了。
嶺南省供銷合作總社成立於建國之初,全省現有省轄市供銷社二十餘個,縣級供銷社一百多,鄉鎮基層社一千八百多個,社有企業達到了三千多,經營服務網點七萬有餘,而且省社直屬企業二十二個,加盟企業十一個,這些企業包括農業生産資料公司、棉麻有限公司、再生資源公司、土産果品公司、日用雜品公司、煙花爆竹銷售有限公司、還有大型的商場、百貨公司、家電市場等等,介曉身處總社,每天和這些企業商業機構有所接觸,遇到的人莫不是有求於自己的、或者異常客氣的,但這些自己曾經嚮往的難以企及的大企業領導為什麼對自己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畢恭畢敬?這看似毫無道理。
但在這種毫無道理中,她漸漸就感受到了自身工作的優越性和無法替代性,她逐漸體會、明白了“機關”“單位”甚至“行政”的涵義。
嶺南供銷總社有省級行業協會十一個,社全系統幹部職工四十一萬人,資産總額達到了五百多億元,所有者權益有二百多億所有者權益是指企業資産扣除負債後由所有者享有的剩餘權益,這包括實收資本或股本、資本公積、盈餘公積和未分配利潤。在股份制企業又稱為股東權益,所有者權益是企業投資人對企業淨資産的所有權),屬於省社本級資産總額一百二十多億元,所有者權益五十一億元,這樣看起來,介曉覺得自己實際上的工作在某些方面和身處企業有異曲同工的地方,而且,更為自如一些。
再有,供銷總社下屬有五個規格等於正處級的中等職業教育學校、一個正處級的嶺南經濟日報社,一個正科級的總社衛生所——有哪個社會中的企業能管理全日制學校的?
漸漸的,介曉變得沉默了起來,用她父母的話說,介曉成熟了、長大了、穩重了,但是介曉自己明白,她對這個單位,對這個社會,或者就是對自己日益的産生了失望的情緒,她每天都按部就班,看什麼都不再新鮮,覺得凡事沒有什麼好也沒有什麼不好,她享受著單位的種種好處卻在心裡排斥著單位的一切,這有些自相矛盾,她覺得單位中的人都是以假面示人的行家裡手,個個戴著面具都不以真面目給人看,她不想和這些人多說一句話,她真的覺得和這些每天見面的人說話就是在浪費時間,她覺得這些人都虛偽的到達了一種讓自己可以頂禮膜拜的高度,於是她一有機會就迫切的要離開這個讓她逐漸的精神産生分裂的地方,就像這次五一的香港之行,就是一個自我放逐,也是逃離單位逃離機關逃離這個快讓她窒息的城市的一個舉動。
但是,一次次的遠離後讓介曉越加明白,自己的其實沒法擺脫什麼,自己的道行和單位的人比較,還有十萬八千裡的差距,可自己就生活在這樣一個機關裡,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圈子裡。
介曉覺得人生所痛苦的無非就是不得不面對不想面對的,偏偏你又無能為力去做一些實質性的改變,所以,當要結束假期,她想來想去的,才給處裡在的每個人都帶了禮物,一如在學校那會出去給同宿舍的舍友們帶回早餐,只不過,曾幾何時對舍友是出自內心的自願,如今卻是為了莫名其妙的“辦公室平衡”。
但是行李竟然就沒了。
“我到行李查詢處,很仔細的辨認機場遺落的行李,可是沒看到自己行李,而後工作人員登記了我的行李牌、登機牌,開出了‘行李運輸事故記錄單’,他們表示行李可能出現裝錯機、未登機、客人拿錯等現象,讓我回來等信兒。”
“這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就能裝錯?”馬英華率先發言了。
薛修德義憤填膺:“等信,等到什麼時候?”
“我說了我的行李外包裝比較特殊,很容易辨認,不容易拿錯的,而且裡面的價值比較高,讓他們盡快的尋找。”
李衛國表示了關心後從介曉那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輕笑著說:“不怕你們笑,我呢,還真是沒坐過飛機,倒是去首都開過幾次會議,去北戴河啊,幾個療養的地方住過那麼一小段時間,不過大多數是社裡組織的,都是坐的火車,屬於沒脫離地面,對飛機還真沒接觸過。這個飛機的行李,不是應該隨身攜帶嗎?你們誰瞭解這其中的流程,給大家說說,看看能不能幫幫小介。”
李衛國一說話,介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大家都以為她心裡鬱悶丟東西,其實介曉是有些梗塞李衛國這樣稱呼自己。
介曉和薛修德在處裡年紀最小,被別人稱呼為小介小薛,這無可非議,不過剎一聽,小介可不就是“小姐”?
時代不同了,小姐不是了“小姐”,小姐到不如了丫鬟,小姐這個稱呼怎麼就和操皮肉生意的女人等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