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民因為身體原因,辭去了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等等的職位,退居二線了。

梅山新的公安局長人選從公安系統內部産生,原副局長皮建斌成為梅山公安局新任局長,只是,皮建斌並沒有任政法委書記一職,政法委書記由原來管工業的副縣長肖抗戰擔任。

政法委書記是縣委常委,肖抗戰升了。

其實馮喆內心覺得,以肖抗戰的性格並不適合做政法委書記,這個古板又堅決的老頭太過於尖銳鏗鏘,嫉惡如仇加上鋒芒畢露並不是不好,那是有操守,有想法,有個性,但鏗鏘太過,容易折斷,生活中個人的眼裡不摻沙子和作為一個領導管理某個部門如何圓滿的完成工作並且面面俱到,完全是兩碼事。

但是這些話馮喆不能也無法給裘樟清說,高志邦和胡紅偉無意識中給他和裘樟清製造的矛盾剛剛被化解,胡、高兩人是好心辦壞事也罷,無心之失也行,總之馮喆不想讓裘樟清覺得自己持寵而嬌。

即便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有時候也要保持一丁點的距離,否則太過於親密容易産生忽視、忽略,而防微杜漸又是避免疏遠的有效手段,更何況,一個縣委常委的人選不是自己這個鎮委書記能左右的。

多說無益,徒增煩惱,現階段,將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才是主要的,也是對裘樟清最好的支援。

人生的四種境界,一是痛而不言;二是笑而不語;三是迷而不失;四是驚而不亂,馮喆不知道自己這會正處於哪一種階段,當李玉告訴他王茂強找到父親李博谷痛哭流涕的時候,馮喆的腦海裡閃現了已經去了市黨校工作的謝小苗的臉孔,頓時有了一種這個王胖子並不是一個不可挽救的人的感觸。

能抓住事物的重心,找到解決之道,王茂強這人,還可以用。

但是,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再次給了馮喆以訝然,讓他有了一種揮灑如意、倜儻由我的想法。

運氣來了,怎麼都擋不住,關鍵就看自己怎麼操作了。

“王茂強是我爸的同學……他和高巋然那件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李玉說這話的時候,裘樟清正在開常委會,這就讓馮喆和李玉有了較寬松的談話時間,馮喆不動聲色的說:“王茂強找了李校長?李主任說怎麼處理,鎮上照辦就是。”

李玉說:“挖苦我?我在你跟前還主任?要我說,王茂強的事情影響太壞了,動手打人的時候哪想到過鎮黨委,哪想過你這個書記?他沒去找楊樹明才怪,還可能去找了別的人,但是不怎麼管用,肯定吃了閉門羹,這會走投無路了才不得不找你。他雖然和我爸是同學,多少年了都沒怎麼聯系,還都在一個鎮上卻形同陌路,這會臨時抱佛腳,如意算盤打的咔咔響!”

“我已經給我爸說這事縣委裘書記指示要從嚴處理了,要他別管,我爸說裘書記的意見當然要不折不扣的執行,只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誰一輩子不犯個錯?”李玉說著看著馮喆:“你到半間房還沒處理過哪個幹部吧?人無信不足立,官無威不治下,巧了,殺雞嚇猴也好,你沒看中心小學那倒塌的校舍?我這會想起來都生氣,當初村民捐資的錢要是能用到正途上,能有現在的一系列麻煩?王茂強管教育不是一天兩天了,劉依然倒了,他的屁股也幹淨不了。”

馮喆說:“你說的是,不過,李校長的臉面也是要拾起的,在梅山,我敬佩的人有兩個半,李校長是其中之一,我不想讓李校長作難。”

“你放過王茂強?我爸真是!兩個半?我爸是一個,那另外一個半是誰?”

“還有一個是屯老縣長,那半個,你猜?”

“哦,也是,不過那半個我猜不到。”

馮喆看看時間,說:“猜不到慢慢猜……我還是去一趟醫院,這也幾天了,我都沒再去看望過李校長,再者,沒有個結果,王茂強估計會在醫院裡一直陪護李校長。”

李玉知道馮喆說的“陪護”是好聽的,王茂強能在父親那裡痛哭流涕的哀求,連副鎮長的臉面都不要了,自己父親心軟,必然還會給自己打電話的,到時候自己煩不勝煩,也好,反正處置權在馮喆那裡,自己將意思說到,就看看馮喆將王茂強揉成圓的還是捏成扁的了。

……

世上最苦的差事不是裝孫子,也不是陪笑臉,而是把你的自尊撕下來給人家擦屁股。

王茂強覺得自己這會已經不要自尊了,那玩意實在不值錢,從進入這個病房以來,自己的角色就是當李博谷的孫子,就是一切都以李博谷的喜好為轉移,但是好在李博谷並不是那種登脖子上臉的人,而且很快的就將電話打給了李玉,只不過,李玉那邊的反應卻不是很好。

王茂強心知肚明,牙尖嘴利的李玉比李博谷要難應付一百倍,只是現在走投無路,李玉這會就是讓自己給她叫奶奶,自己也能張開口!

只要能保得住副鎮長這個位置,只要能過了這一關,李玉今後就是自己的親奶奶又如何!

接下來的時間,王茂強不停的在給自己找事情做,不讓自己清閑下來,否則他會不知道該和這個曾經的老同學說什麼,而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自己此行的目的十分簡單明確,只是李博谷倒是想起了許多年前的舊事,說了起來,倒是真的勾起了王茂強的記憶。

馮喆從醫院大廳經過的時候看到苗可為在幾個打撲克的人跟前圍觀著,知道王茂強還在李博谷的病房裡,心說苗可為這樣下去,這輩子恐怕也就是個體育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