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官場更像是一個戲臺子,臺上的每個人都是演員、都在表演,不管有人在臺下觀看沒有,演員是要有職業操守的,態度很關鍵,自己要非常入戲,否則會讓整臺戲喪失了可看性,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別的演員替代,而戲劇的效果怎樣,有時候背景很重要,環境能起到渲染拱托的作用,有時候完全的就是拼演技,演技派有很多種,以貼切自然為最,於不知不覺間帶動了整個戲劇的走向,那就是絕對的主角。

趙曼的確是屬於演員中的實力派,接到丈夫秦守生的電話就奔赴到場,秦守生本來就是今晚財政方面最末尾的一個人,趙曼進了包間自然而然的就和丈夫坐在一起,這樣八個人正好一邊四個,都有一個女子,旗鼓相當,大家行就起了酒令,不談工作,只說異聞奇事,一會氣氛就其樂融融起來。

趙曼和劉奮鬥有私情,在場的除了當事人只有馮喆知道端倪,而馮喆是什麼樣的人,劉奮鬥和趙曼已經深有體會,劉奮鬥是馮喆的人,不然怎麼能當上副書記,馮喆當然不存在洩密的可能,不過劉奮鬥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自在,在趙曼剛進門那會劉奮鬥還有些揣測,趙曼的老公秦守生在場,劉奮鬥的眼神就不怎麼敢看趙曼,一會兒預算科的副科長易江偉向趙曼開玩笑,說:“可見趙所長家法管的嚴,小秦本來風趣,這會畢恭畢敬的,看來今天要給他扶正,升級。”

易江偉其實和秦守生年紀一般大,但易江偉是副科長,秦守生是科員,說話之間就老氣橫秋,有上位者的派頭,給秦守生叫小秦,這其實是職場通病,趙曼笑著說:“市不管縣不管酒館飯館,升也罷降也罷吃吧喝吧,有諸位領導在,我希望今天給他連升十級。”

“連升十級,那就到聯合國去了,哈哈,馮書記手下都是精兵強將,光看趙所長,出去絕對能獨當一面。”

趙曼神態自若的應對著,回答的得體而幽默,王文志就說秦守生娶了一個賢內助,人長得漂亮,必然出的廳堂下得廚房,怪不得秦守生每天滿面紅光,那是心裡美的,趙曼和秦守生笑笑不語,嶽洋說:“王科,老秦和趙所長很有默契的,相濡以沫,真是讓人羨慕。”

趙曼看嶽洋說話直白,而且年輕,搖頭說:“妹子這是恭維我們,你看著好,其實都是多少年磨合出來的,兩個人在一起磨得多了沒有了稜角了,就剩下了沫,我們如今,你說情感啊,默契啊,哪還有風花雪月,那都算是字典上的成語了。”

趙曼本來無心,但是在場的人都是男女之間事情的過來人,兩個人之間磨成了沫這句很有暗示性,於是聽著有意,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

劉奮鬥也笑著,這時才恍然:自己拿什麼勁?趙曼就是秦守生的老婆,跟自己屁事沒有!

說著話喝著酒,馮喆將王文志、易江偉、嶽洋、秦守生的說辭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有了計較,知道王文志和嶽洋的關系不一般,不過也許兩人現在還處於曖昧狀態,沒有實質性的突破,還沒發展成為情人關系,好像這一點在他們預算科不算秘密,不然易江偉開玩笑總是避開了嶽洋,明顯的是敬畏王文志,也算是對領導威信的自覺維持,而嶽洋比趙曼年輕朝氣,辣手摧花也要找鮮花下手,如果沒有王文志這個科長的因素,易江偉這樣避嫌就沒有道理。

嶽洋卻對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馮喆比較感興趣,下來間斷的總是將話題指向馮喆,這會逮住機會就問:“馮書記,你那會還在水利所工作過?”

王文志點頭看著面如紅霞的嶽洋說:“對啊,小嶽,馮書記在水利所正可謂風生水起,是得到省裡水利廳主要領導的褒揚的。”

花花轎子人抬人,趙曼就著王文志的話說:“王科長說得極是,我們馮書記當初被水利廳當做典型面向全省水利系統推廣宣傳。”

嶽洋哦了一聲,問:“馮書記後來就從水利站到了縣委辦?”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個嶽洋剛剛出了學校門,社會經驗偏少,為人有些單純,馮喆當時在半間房的遭遇,已經不是秘密,可是當面問及起來,旁人回答了似乎不好,不回答,似乎也不好,劉奮鬥焦一恩還在想怎麼繞過去,馮喆笑說:“也不是,當時在水利部門幹的有些憋屈,幹著幹著,我就跳槽了……”

“憋屈?不是說樹了典型麼?為什麼跳槽?”

劉奮鬥聽了嶽洋對馮喆的追問低著頭點煙,焦一恩端著茶杯喝水,易江偉和秦守生也有些尷尬,嶽洋這樣的問題實在是揭人瘡疤,王文志臉上卻笑吟吟的,趙曼恍然,王文志看重的就是嶽洋的單純,而馮喆卻沒有遲疑的回答說:“怎麼講呢?你知道蛤蟆吧?嗯,就是青蛙。”

“青蛙?怎麼了?”

“青蛙,蛤蟆,是兩棲動物,這蛤蟆在水裡,就是水生動物,自然屬於水利局管,而蛤蟆蹦上了岸,就是陸地動物,陸地上的動物則屬於林業局管,這就跟這土地是荒土時歸國土資源部門管理,而土上長了草,就歸了農業局,而土地上如果再長了樹,權屬又到了林業局,是不是很複雜?還有更有意思的,譬如山裡的湖泊,當湖泊裡的水超過六米,就歸水利部門管轄,水位要是低於六米,則是濕地,又歸林業局管,我呢,工作好不好不說,就是有些頭昏腦脹,想著既然都有名譽了,可不能讓榮譽毀於一旦,怕幹不好辜負了領導的厚望,更對不起同行的期許,於是見好就收,戛然而止的,就自己開溜了。”

嶽洋聽馮喆說的很有意思,王文志幾個也沒想到馮喆的口才這麼好,大家都笑著為馮喆當初的開溜而幹杯,酒一下肚,嶽洋又問:“馮書記還在宣傳部門工作過?那又有什麼掌故?”

這下馮喆是一語帶過:“那是在去水裡站之前,我當時覺得宣傳部門沒意思才離開的,為什麼沒意思呢,有一次一個外地人對我說,你們這的文化挺沒勁,娛樂專案單一,換了好多頻道,幾十個電視臺就一個節目,我告訴他說,我們的宣傳部門工作很到位,電視節目豐富多彩,這會是學習時間,你再等等,過了新聞聯播你再瞧。但是後來總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可集中學習不歸我管啊,於是不堪重負,我就跳槽到了水利站。”

馮喆一說,大家又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