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道遊說兆豐近一段接二連三的上新聞是有人故意搗鬼,馮喆的心懸了起來,嘴上問了一句,但是蔣道遊沒有直接回答,語氣變得推心置腹了起來:“當時劉縣長離開兆豐,對於誰接任縣長一職,可以說上上下下不同意見很多,分歧太大,後來修遠書記找了我,將省裡對你的意見提了出來,我思來想去的,覺得你來是最好的選擇。”

“你到了兆豐後,咱們班子取得了一些成績,這個市委和兆豐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有的人野心太大,兩面三刀,上躥下跳,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對縣委班子威信造成了極大的危害,明顯是不顧政治團結的表現。”

蔣道遊用的詞十分的淩利,馮喆覺得他似有所指,蔣道遊說:“不懂規矩,不講規矩,看似忠厚,實則奸佞,這種人到哪裡都是要被孤立的。”

聽出來蔣道遊不是說自己,馮喆的心慢慢放下了,臉上疑惑的說:“書記,你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馬光初。”

蔣道遊一臉肅然的說:“這位馬副書記從來就沒有安分守己過,沙坡雞場上焦點訪談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接下來省電視臺又來突擊採訪,我讓岑恆基去省裡問,果然是咱們縣裡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馮喆心裡震驚,自己當時去送亓思齊,田永璽打電話說岑恆基不在縣裡,原來是被蔣道遊指派著去了省裡。

馮喆也在想省電視臺來兆豐有目的的採訪絕對不是偶然的,他一直以為是楊躍民和蔣道遊在搗鬼,就是為了給自己製造麻煩,現在聽蔣道遊這樣一說,竟然是馬光初策劃的。

蔣道遊手指敲著桌子說:“這就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他當了不縣長,對組織、對市委的安排有意見,對你有意見,對我有意見,就是對他自己沒意見。”

“得不到就要去摧毀,這是強盜的邏輯,是魔鬼的作風。”

馮喆沉著臉說:“我當時送團省委的人離開,田永璽彙報了之後我追到了記者住的賓館,又追到了高速路都沒追到人,人家真是有備而來。”

蔣道遊說:“廟窪的事情,就按照你說的辦,我會給修遠書記彙報。”

“好。”馮喆答應著,說了幾句在省裡跑修路的事情,等出了蔣道遊的辦公室,他感覺到自己脊背上出了些汗。

蔣道遊果然不是簡單之輩,這個馬光初也夠能行的!

回到了辦公室,馮喆給黃浩然打了電話,黃浩然說已經和屯茂林見到了省報的一個記者,那記者將材料看了說會進行報道,還要悄悄到廟窪採訪,自己這會正準備往兆豐回,馮喆叮囑他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

接下來的兩天裡,馮喆知道蔣道遊為什麼在自己面前明顯表現出對馬光初的反感了,蔣道遊曾經給馮喆說了要劉大宇當常務副縣長的,可是馬光初卻去市裡活動想讓另外一位副縣長張航軍上,蔣道遊和馬光初互相憋足了勁,鬧得太厲害,導致的結果是這一次市裡對待這件事和以前一樣,既沒有同意蔣道遊,也沒有傾向馬光初,而是另外派了一個人來當了在兆豐的常務副縣長。

這個風傳著要來兆豐當常務副縣長的人叫謝鐵剛,原來是市委組織部負責區縣幹部的組織一科科長,當時馮喆來兆豐就職,謝鐵剛和市委組織部長查光榮一起送過馮喆。

看來馬光初的能量也的確不小,再想想前幾天常委會上關於人事任免時馬光初和蔣道遊的爭鋒相對,也怨不得蔣道遊如今對馬光初是厭倦之極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想跳出去給別人看兆豐發生的什麼事都與自己無幹無異於掩耳盜鈴,於是接下來馮喆就在縣裡娜也沒去,但是暗地裡黃浩然接連不斷的打電話報告說省裡的記者已經悄悄的到了廟窪,將關於廟窪沼氣爆炸的事情摸了個一清二楚,還暗中採訪了黃運才。

關於兆豐廟窪沼氣爆炸的新聞在三天後刊登在了省報上,只是在報道的口吻上非常的客觀,沒有帶記者的一丁點私人情緒,也沒有絲毫的傾向性,只是行雲流水的記敘了兆豐之所以發生沼氣爆炸的原因,還說了沼氣池曾經已經致死一人傷了兩人的惡果,並且還配上了一些十分狼藉和觸目驚心現場圖片。

看了新聞,馮喆想這文章能刊登,看來已經是非常困難了,也不知道刪減了多少內容,於是給屯茂林打了個電話,說了回到省裡去面見他。

馮喆的意思屯茂林心裡有數,說省報記者那裡,就不必多想了,以後有機會,會介紹馮喆和記者認識。

黃浩然投寄的材料到了省人大,剛開始人大還沒當回事,因為他們一天接到的類似的告狀信和反映問題的書箋太多了,正好省報的那篇報道刊登,人大就聯絡了相關部門,接下來新源市委接到了上面的質詢,責成新源市委將問題調查清楚,市委讓蔣道游去解釋情況,並對其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馮喆來兆豐的時間短,在廟窪搞新農村的事情和他一點關系沒有,加上前幾天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出去“跑修公路的相關事宜”了,而且一聽縣裡出事又很快的趕回併到事發現場指揮排程,因此什麼事沒有。

但是馮喆卻不能這樣幹坐著,他的內心是希望蔣道遊倒黴的,但是蔣道遊不可能也不會這樣輕易的就倒黴了。

做事面對強大的對手要徐徐圖之,馮喆很明白這事充其量就是市委給蔣道遊一個訓誡或者警告,不會將蔣道遊調離書記的位置,與其讓蔣道遊一個人挨批,還不如自己也去承擔一點,這樣也能顯示一下自己的“高風亮節”。

蔣道遊和馬光初已經是形同水火,自己來兆豐本來就是一種力量的平衡,這個時候自己要做出一個態度,就是要替蔣道遊分擔一些,這樣一來蔣道遊會感謝自己,二來石修遠也會對自己印象加分,同時,馬光初的日子就會更加不好過了。

由此種種,馮喆和蔣道遊幾乎就是前後腳的到了市委,石修遠和蔣道遊談過話後接見了他,馮喆極力的為蔣道遊開脫,說廟窪的爆炸主要在於村民沒有最正確的按照正規的沼氣使用方法進行安全操作,當然也不能全怪村民,五裡屯鄉政府和兆豐縣府班子是有領導責任的。

馮喆說,道遊同志一向的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能力很強,作為兆豐班子的班長,工作中他從來都不推卸責任,廟窪事發後他也給自己說了要向市委向上級認真反思自己的,這就是主動、積極、負責的表現,所以,如今即便有責任也不能由道遊同志一個人背負,自己作為兆豐縣長副書記,應該負起應該負的那部分責任,同時,道遊同志將責任全部攬到他身上,自己的心裡是十分惶愧的。

石修遠聽了默不吭聲,眼神在審視著馮喆。

在這個時候馮喆能站出來為蔣道遊說話,倒是真的出乎石修遠的意料,他和馮喆談了幾句,對馮喆到了兆豐之後做出的工作予以了肯定,但是也指出了一些存在的問題,最後,石修遠說:“馮喆啊,你能有這樣的態度,值得肯定,我也感到欣慰,你們兆豐班子看起來很團結嘛,我為道遊能有你這樣的同事感到高興,這樣就充分說明瞭,道遊沒有看錯人,當時力薦你到兆豐,是完全正確的。”

這場馮喆策劃好的事故本來是針對蔣道遊的,可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引出了馬光初,用蔣道遊的話說,馬光初這個老謀深算、上躥下跳、兩面三刀的野心家,果然行事作風連馮喆都沒有想到,這回還真是給馮喆上了一課。

接下來幾天都在處理廟窪的事情,馮喆是考慮過讓黃光明當廟窪村的支書的,但是前思後想,又放棄了:做事不隱秘,過於情緒化,會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