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第二日天還未破曉,姤兒便整好行囊,急匆匆地和竹影繼續往石井鄉出發了。

在附近的小店住下,飯桌上,姤兒長嘆了一口氣,腦中的雜亂念頭稍稍退去,姤兒才覺著這兩日還未和竹影說過幾句話,便閒聊起來:”你和小凌說了要回家看看嗎?”

埋頭吃飯的竹影僵了一下,說道:”是……我們,道過別了。”是的,很好地,道別了。

沒有察覺竹影的異樣,姤兒又問道:”小凌呢,說了什麼?”竹影吞了口飯,輕聲說了句”沒什麼”,便放下碗筷起身回房了。

姤兒這才反應過來,暗怪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那次竹影被傷,他好像受了刺激,意識到自己妖身的本質,便再沒歡天喜地地去找過小凌,而回鄉的這幾日,也是一樣的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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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世事多難啊!姤兒也沒了胃口,起身回房了。

話說呂岩將受了驚嚇的姤兒抱回家的第二日,早早起了床在前院練劍。見西廂房遲遲沒有動靜,正好林錦路過大堂,呂岩便叫住林錦:”錦兒,你要不去西廂看看,怎麼姤兒還沒起來?”

林錦有些疑惑地看著呂岩,說道:”姤兒已經走了。”

“走了?”

“對啊,說今日就回家鄉看看……怎麼,你不知道麼?”

“……”

一開始呂岩很生氣,想著姤兒回來得好好說說她,怎麼出遠門連聲招呼都不打。氣過之後,呂岩覺得呆在家中有些無趣,便趁著清閒,攜著《玄經》去北山峰找鍾離權仙人了。

對於呂岩通領全書的速度之快、記憶力的超群,鍾離權連連點頭,同時也對呂岩口中指點他的女子產生了興趣。鍾離權讓呂岩別叫他仙人,聽著拘束,讓他以同輩相稱,又問呂岩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這時呂岩想起那白面書生的”黑尾巴……船突然就沉了……是妖怪”,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平,便向鍾離權直言想學識妖擒妖之法。

擒妖是鍾離權的本行,說來前不久他還教訓過一個吸食人血的竹妖,不過念在他是初犯,便放過了性命,這幾日倒是十分安分不見蹤影。既然呂岩有志於此,鍾離權當然樂呵呵地答應下來。

於是,呂岩終日早出晚歸,潛心習於北峰,看著對降妖之務頗具慧根的他,鍾離權很是滿意。

只是,日落西山,漫步回宅時,呂岩總會時不時想起,那個至今未歸的明豔靈秀的女子。

早就不生氣了的呂岩,此時內心反而暗暗有股擔憂。姤兒剛走後幾日,聽說有個中年男子來呂宅問過她的去向,器宇軒昂的模樣,他是誰?而如今,眼見過去半月,姤兒她,為何還沒回來的訊息?

西廂的床鋪早已收起,窗扇始終大開著,好似在告訴他人這裡面缺個主人。有時呂岩會想起,姤兒寸步不離照顧竹影的時候,以及姤兒險些被白面書生欺辱時被竹影所救時,兩人的相顧無言,還有,”路過”賣字畫的趙叔家時小凌黯然神傷的模樣、姤兒口中幼時贈與她銅串的男孩……

呂岩頓然——她會不會,和那人走了,不回來了?

有時想到這裡,心像泡在了水中似的憋得慌,所以呂岩總會立即打消這念頭。

在害怕什麼?在擔心什麼?好好跟著鍾離權學法術,好好修行才是。

可是這心吶,總會向人們發出微弱的訊號,告訴人們這裡有些東西,不容忽視。即使呂岩時常打坐清心,也免不了有時望著空曠的前院悵然——

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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