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荒廟,訴此志(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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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岩。”姤兒心內默唸著這個名字——原來他就是錦兒姐的未來夫婿啊。
呂岩眼睛看向別處,頓了頓,徑自說了下去:”我也知道,你是林錦……但是,我這人天性放浪,不愛受拘束。知你們兄妹境況,有心相助,但......如若應了這門親事,我一人委曲求全事小,娘子今後所度之日,若是白屋寒門,心無居所,那才是大大的辜負。所以……”
說著,呂岩轉過頭,正迎上姤兒疑惑不解的目光,讓他一時語塞。
“所以,你是不打算娶林家娘子了?”姤兒問道。
夜半雲散,皎月當空,照著悅來客棧的屋瓦一片泛白。
“所以,我還是要嫁的,哥哥,也還是要離我而去的。”悅來客棧的房內,林錦輕輕推開窗,望著天上的明月想著。
家門不幸,不知擋了誰的財路,他們父母竟慘遭殺害。幸而那日哥哥拉著她去給自己的鄉下好友看病,方躲過了一劫。商行裡分崩離析,逃的逃,偷的偷,哥哥好不容易才守住了些家本,誰知進京路上又惹災禍。既然哥哥如今盡力給予了自己安穩,自己又怎會不讓哥哥安心?
所以今日林錦回了客棧,聽林謙說雖呂宅無門,但已為自己找了個好歸宿時,林錦只是點頭應允。可是,哥哥還說,等她過了門兒之後,他便會趁亂喬裝躲避刺客,趕去京城。
從小到大,如今,終於還是要一個人面對了。
好在,還有姤兒妹妹相伴。想到這兒,林錦皺了皺眉,姤兒今夜,好像沒回來?
此時呂宅裡也有人醒著。
苟杳回過神兒之後,細問了於管家來龍去脈,才知道兒時好友竟把自己給賣了,徹徹底底地,還隱瞞著過了兩日也不說。心內不知是憤是憂是喜,苟杳又回到街上找呂岩興師問罪,未果,便在廂房裡坐等著。只是,都子時了,為何他還不回來?
而這邊破壁小廟中,呂岩正極力貶低著自己,誇讚他的好友苟杳。姤兒有些吃驚——苟杳?不是那日在城外遇見的書生?眼前這男子是也把自己當做錦兒姐了?雖然覺得他的做法有些奇特,但姤兒承認,他還是負責任的,苟郎這人看上去是不錯,和錦兒姐還別說,挺配的。
姤兒也算是弄清楚了呂岩想表達的意思。看著呂岩有些不自然的面色,姤兒一時興起,眨眨眼看著他,嘴角含笑道:“這位郎君,你不是怕林家纏著你不放吧?”
呂岩被姤兒一語道破,一時哽住,嚥了咽口水,支支吾吾輕咳了一聲。餘光撇向姤兒,她在笑……是在取笑我麼?
“你……”
“郎君劍術了得,英朗俊逸,救人於危難,也算難得的好郎君……”說著,姤兒覺那呂岩臉色微變,露出了絲汗窘之態,心下覺得有趣與好奇,便傾身向呂岩靠了靠,問道,”呂林兩家既有婚約在身,怎能輕易毀掉呢?”
這帶風的話語就在耳邊,自認放浪的呂岩竟覺著有些不妥,正要起身,旁邊的女子卻突然收回了身子,靜靜說道:”郎君得把拒婚的緣由真切地說出來,我才好分辨清楚。”
畢竟,錦兒姐莫名被拒,姤兒自然想借“林錦”之名討個說法。
呂岩看那女子的雙眼,明淨中透著認真,輕舒了口氣,心想著真是逃不過林家兄妹了,既是自己對不住她,說了也罷。於是,呂岩把那日與林謙在大廳的談話,以及他未說過的話,與眼前的”林錦”講了一遍。
幼時聰穎過人,博覽群書,又喜劍術,家裡當做文武雙才培養。本應恪考功名,擔呂家之責,可如今帝王荒唐,宦官當道,官場之交頻繁私竊,呂氏一家身在官場,又怎能置身事外?所以呂岩還未及冠,便毅然歸故里自建家宅,從此無人管束,身心漸開。
“我常想,那些講求禮法制度的先代聖人出現,是好是壞?他們教會了仁義禮智,也帶來了親疏之分、動輒名利。倒是無為世間,令人心往。”可能是身旁的人不加插問、默而思索的態度,也或是從小便知這女子,有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呂岩竟慢慢開啟了話匣,暢所欲言。
從百家之論,到國中亂象,從自辯自知,到提劍濟世的抱負,不知不覺,月落西斜。
言罷,一陣靜默,然後聽得姤兒在旁緩緩道:”上下求索,得道而行。寧明而死,不沉於世。”
聲音不大,卻字字落心。眼前女子,明眸皓齒,一如慧心,呂岩的胸口處,又不明由地微微發癢。
而此時,呂岩莫名地想到,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廿八了,那是個商定的好日子……
黑雲飄過,漸漸蓋住月光。一裝飾精緻貴氣的屋內,正站著四個黑衣人,他們面前,一人身著深緋官袍,正來回踱著步。
“竟然是讓一個女子逃了兩次……真是廢物。罷了,早些收手他們也查不到什麼,過段日子,就過去了。”那人擺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