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漸漸微弱,姤兒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先去了薛家,以曾經的牡丹娘子的身份陪在桐月身邊。然後,她帶著最後殘存的氣力,去到那些讓她難以割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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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過的荒廟、巧遇竹影的山林、雲起浪湧的江淮岸邊……

一步步,像是踏過時間的烙印,走到最後,終於來到了她最不願回首的地方——中條山脈的九峰山。記憶中,在這裡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火毒攻心的煎熬、難捨難分的煎熬……

姤兒穿過山石夾縫,仰頭環視著一圈峭壁,惻然而嘆,這裡,還和那日的冰天雪地一樣,靜默清冷。

兩腿有些無力,姤兒一手攙在了入口處的石壁上,俯身深深地喘了兩口氣。掌心劃過蓋著一層薄雪的石壁,上面似乎有被勾勒的痕跡,姤兒轉頭細看,伸手撥開了冰雪,那上面的字,便一個個顯現了出來:

“伉儷居洞,此山之賓。

天降大任,舍小為民。

往事雲散,唯留此心。

循其道去,善水從今。”

顫抖的雙手撫上那長劍刻下的一撇一捺,姤兒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酸楚,垂頭貼在冰涼的石壁上,淚如泉湧。

原來,“洞賓”之名因此而來;原來,真正以身作則引他入道的人,是她;原來,她也早已化為了他的一部分,他不必刻意記得,便已存在。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死亡是一件很悲傷的事,可是現在卻不同了。”看著牆壁上的字,姤兒朗聲開口,呵出的白氣很快在空中消散,“對要離開的那個人來說,是得以休息了,至少她認真努力地活過,死而無愧。悲傷,是留給在世的人的,可是,既然知道對方是免去了這一世的苦楚,在世之人,又有何悲?倒不如,相互感到欣慰。”

深吸了一口氣,姤兒擦乾臉上的兩行淚,轉過身,笑盈盈地舉起右手,向對面的山石努力地揮動著。

一下、兩下……終於,山石後面的那人走了出來。

他看著她一如當年的笑靨,喉結上下動了動,手腕上的紅光一閃一閃,連同傳來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微弱。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所以才在姤兒故意支開他時,答應地那麼爽快。只是,他從未離開過她。

這一路上,他跟著她走遍了記憶中的每一個角落,一點點地想起,直到剛剛望見那石壁上的幾行字後,前生的所有,他全然記了起。

短短數年光景,卻成了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

呂洞賓不知道姤兒什麼時候察覺到自己的,只見對面的她慢慢放下手,摸上了腰間的那串銅錢,嘴角微翹,朝著對面說道:“你還欠我三件事,現在要你答應!第一件,這十年是楊嬋幫了我們,這份恩情,他日你定要記得還。”

“好,我記得。”

“第二件,今後為仙,莫違了心,我要聽到百姓只說你的好。”

“好,我會的。”

“第三件……你呆在那兒,就好。”

悄無聲息地,雪瓣一片一片飄進山谷中,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好……我答應。”

那道身影閃過山石的夾縫,就此消失不見。呂洞賓怔在原地,仰頭看著愈來愈大的鵝毛之雪從天而降,站了許久許久。

卒然間,手腕的紅光一裂,那跳動的脈息,隨之消失。

不見了。

一股寒風穿縫而過,漫天的雪花凌亂地飄動著,一直打著旋兒轉啊轉啊,慢悠悠地,落在峨眉嶺下的那座孤墓前,蓋住了地上的一隻遺落的玉簪。

風雪中,留下了姤兒最後的心念——

這一次,千年萬年,我絕不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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