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洞賓覺得自己今夜是睡不著了。

姤兒那輕緩的呼吸聲一直在耳旁縈繞,讓他不住地回想起,唇邊的那兩瓣溫柔,水花中的那一抹香豔,和無數次的,姤兒的笑靨。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呂洞賓再也受不住,捻腳捻手地半撐起身子想要下床。誰知旁邊的姤兒忽然翻過身,一隻手環住了他的腰間,整個身子撲了過來,將他重新壓回了床上。

她的腦袋在胸前蹭著,纖細的手在睡夢中摸索,找到了呂洞賓的左手後便擠進了他的大掌心,滿意地停住,又安安穩穩地睡去了。

姤兒髮絲的清香在鼻間徘徊,呂洞賓挪了挪上身,讓姤兒的頭滑到手臂上枕著。側身看著熟睡的姤兒,呂洞賓只感到心內有股難掩的夷愉——他怎麼,就對她動心了呢?是她那濟弱扶傾的善良、秀外慧中的貼心,還是那份涎皮涎臉硬闖進他的身邊的沒來由呢?

說起來,她的那個陰陽雙修的提議,其實聽起來也不錯呢。

左手的手指動了動,握住了掌中的那隻纖纖細手,將它往懷中拉著,他慢慢俯下頭,向姤兒的臉頰一寸寸地靠近著。

“哐當——”

隨著突然的一聲巨響,房門被猛地撞了開,呂洞賓抬頭去看,哪想姤兒也被這一聲驚醒,突地坐起,一下子撞在了呂洞賓的額頭上。

“哎呦……”顧不得頭上的痛處,兩人迅速翻身躍下床,點著燭燈,只見一團黑影被扔進了屋內,隨後緊跟著兩個人。

“柳悅,洞朝?”姤兒收回了防備的架勢,說道,“你們找過來了?”

洞朝見到姤兒,原本緊繃的臉色頓時變得喜笑顏開,奔到了她的身旁蹭了蹭她。柳悅則擋在門前,揮著泛起紅光的長袖,指向地上的黑影,笑道:“喏,讓我們找的人帶過來了,不過看它受了傷,想來我們是比你們來晚了一步。”

四人的目光一同聚到了屋子中間的黑影,它掙扎著爬起身,燭光找到它的側顏,正是幽影。

“你逃不掉的,還不趕快交代那個墮仙在哪裡!”柳悅喝道。

地上的幽影環視著周圍的幾人,臉上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幽怨,一動不動地過了半晌,終於木然著眼睛開了口:“原來你們,都不是普通人。”

柳悅和呂洞賓疑惑地對視了一眼,一同看向了姤兒,只有她和身旁的洞朝,沒有對這句話有什麼納悶兒的反應,仍是緊緊地盯著幽影。

“你是雲裳,對吧?”姤兒蹲下身子,問道。

聽到這幾個字,幽影的眉間抽動了一下,苦笑了一聲道:“你看著還像嗎?”

得到了差不多肯定的回答,姤兒不顧呂洞賓的阻攔,上前拉住了幽影的手腕,問道:“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呂峰呢,他怎麼樣?”

淚水充盈中,幽影的雙目如鏡子般閃爍著不斷晃動的燭火,她看著滿臉殷切的姤兒,一滴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呂峰他……我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

在姤兒的一再追問下,幽影斷斷續續地講著,幾人得以聽出了事情的大概。

李雲裳和呂峰成親之後,兩人便一同奮戰前線,如此過了六七年。在一次戰役中,唐軍大敗,李雲裳帶人到戰場上搜尋,卻到處都找不到呂峰,其他人皆言他人已死,唯獨李雲裳不肯相信,便辭了軍職流落江湖,到處尋找呂峰的下落。蒼天不負有心人,她竟真的尋到了。

可尋來的呂峰,已不再是呂峰,他的魂魄被另一個精魂封在了體內。那個精魂警告李雲裳,若不替他辦事,他就讓呂峰的魂魄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李雲裳無可奈何,只得答應。從此之後,李雲裳便替墮仙尋找避所、抓捕狼妖為他所用,為了躲避天兵的搜尋,他還將身上一半化為魔氣的靈力傳至了李雲裳的體內,讓她去引開追兵的注意。

前不久眼看母狼妖要將藏身之地說與姤兒他們,她射出短箭,卻不想姤兒早有提防。母狼妖逃走之後回了昆嵛山,想要救回被墮仙抓著威脅它的兩個孩子,結果三狼一同死在了墮仙的掌下,她也被墮仙逼著去擄人給他。或許是內心希望能被制止吧,李雲裳偏偏挑姤兒他們在附近的時候動手,可是,她不想他們傷害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