姤兒沒想到今日會碰到這麼多熟面孔。

這原本只是又一個冬去春來,懶洋洋的日光讓一切看上去都那樣的平淡無奇。即便坐在打扮得十分喜慶的擂臺旁,作為主角接受著一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姤兒的內心也提不起一絲緊張或者新奇的感覺。

畢竟是誰都無所謂罷,或者說,她並不想去思考這場招婿大會的結果出來後,自己要如何收場。

百無聊賴中,姤兒的目光掃過臺下那伏案揮筆的試場,不禁被其中直坐著還未下筆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再仔細一看,姤兒訝然——

“他怎麼在這兒?”

“牡丹娘子在說誰?”一旁的梅娘一直在注意著姤兒的反應,聽到她脫口而出的問話,立刻接了口,“是問那薛家小郎君薛亮罷?看到他來我也有些意外,現在想想,他經常來莊裡談生意,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呢。”

姤兒面容微動,問道:“他叫薛亮?”

聽到姤兒的重點完全不在後半句,梅娘有些啞然,頓了頓回道:“是啊,亮堂的亮。聽說這位郎君的生辰正好和縣裡流傳故事裡的那位抗敵護城的縣令一樣,所以薛員外便直接取用了‘亮’這個字。”

“抗敵護城的縣令......”姤兒口中喃喃道。縣裡有關薛縣令的故事,姤兒聽了有百來年了,卻不曾想,故事的主角竟會在相同的地方,再次出現。

“看來薛小郎君是來主意了。”梅娘遠遠望見薛亮提起了筆,向姤兒笑道,“聽說他的才識人品都不錯,想必這次是有備而來罷。”

梅娘顯然話中有話,姤兒置之一笑,垂眸輕輕擺弄起衣角。

“各位郎君,時間到!麻煩將畫作留在桌上,走出場外,我們將依照定下的規矩對各位的作品進行甄選排序......”在眾人熱鬧看得有些倦怠時,幾聲鑼鼓趕跑了人們的瞌睡,宣告了重頭戲的開場,“現在請參加武試的郎君們移步臺前,半柱香後比武開始,大家任意上場,不可使用兵器,勝過在場所有挑戰者即為第一!排名以此類推!”

說話間,不僅是摩拳擦掌的參試者聚到了臺底,看熱鬧的百姓也簇擁而至,一時間,紅臺底下被擠得水洩不通,臉上都是迫不及待的神情,方才的筆試被人們完全拋在了腦後。

這樣的熱鬧場面,姤兒也從未見過。被臺下的人聲鼎沸感染,她直起了身子,饒有興致地觀望著。

第一對上場的便小有來頭。

“在下青州總鏢神槍漢三,敢問哪位郎君上來挑戰!”一名手持長槍的壯漢首先躍到了臺子上。

見此人氣勢逼人,圍觀的百姓心中一凜,更別提那些聽說過這名頭的江湖人了。正當眾人屏息之時,一名手執輕扇書生打扮的清瘦郎君從臺旁緩步走上了臺,他沒理睬那神槍漢三,慢悠悠地轉身向姤兒鞠了一躬,說道:“久聞牡丹娘子風采,今日一見,果然如明媚春光,在下紙扇書生,特來......”說著,那郎君彎身行禮,後面的話姤兒沒聽得清,就被神槍漢三的聲音蓋過去了。

“哼,甚麼紙扇書生,少廢話,拿真本事出來!”話音剛落,神槍漢三大臂一揮,將長槍拋到了臺旁,蹲身展臂擺好了架勢。

那紙扇書生聞言,恭恭敬敬地向姤兒行完禮,轉身看向了神槍漢三,嘴角含著笑合起了摺扇插在腦後,向他伸了伸手:“不吝賜教。”

神槍漢三的功夫剛猛,他伸展著佈滿肌肉的雙臂,邁步向紙扇書生攻去,紙扇書生身體一飄,以極敏捷的轉身躲過了他的拳風,並向他的背部單臂斬下。誰知這神槍漢三身體結識得很,紙扇書生不僅沒討得便宜,手上反而吃痛彈了回來。趁神槍漢三回身旋腿,紙扇書生疾步後退,隔開了一段距離。

“娘子看這兩人的功夫怎樣?”梅娘見姤兒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些光彩,向她問道。

姤兒微微一笑,側了側身子說道:“一個慢而剛,一個快而柔,半斤八兩,就看誰先找到對方的死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