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用完午膳,呂岩和姤兒、晴雪等人起身回了別院。

看著姤兒在呂府越發的自在,呂岩感到無所適從。家裡人都已經將這個乖巧靈秀的女子當做了自家人看待,連父親母親的態度看上去也是從心底裡承認了這個兒媳,可自己和姤兒間,不僅踏步不前,甚至開始變得疏遠起來。

呂岩能感覺到,自從結完案後姤兒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自己,見面也是打聲招呼便沒了下文,再不似之前相談甚歡的閒適,但看她在呂府做冒牌媳婦又過得安然自若,呂岩甚是疑惑,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有沒有意識到他們此時的關係處於一種怎樣的尷尬境地?

當然,這種生疏也有自己的一份躲避,因為呂岩很清楚,仙凡相隔,姤兒於他,終究是可望不可即的。漫步迴廊間,呂岩不經意地回眸用餘光看了身後的姤兒幾眼,心想著,是時候找個機會對姤兒推心置腹地好好整理了。

然而未及呂岩開口,一名家僕快步跑過來向呂岩簡單行了個禮,遞給他一個帖子:“三郎君,剛剛有人送來這幅請帖,讓我轉交給郎君。”

“好。”呂岩接過品紅色的請帖,上面濃郁的香味令他感到有一瞬的刺鼻,翻了開,竟是醉花樓的帖子,先是稱讚了一番呂岩在詩樂會上的生花妙筆,又說要贈宴,請他明日申時到醉花樓做客,牌頭樂柳兒將作陪琴樂。

合上帖子用它一下下地拍著手,呂岩正要將思緒回到剛剛的徘徊上,聽到後面晴雪問道:“阿郎,那是請帖嗎?”

“嗯。”呂岩漫不經心地回道。

“什麼時候的,要我去備些禮麼?”晴雪拉著姤兒往走在前面的呂岩靠了靠,叫住他問道。

“不用,是醉花樓的樂柳兒,我應該不去......”說著,呂岩看到姤兒的表情,硬生生地把“去”字的話鋒轉了過來,“不算和她認識......不過說起來姤兒,之前詩樂會的時候你為何會在?”

“詩樂會?哦,柳兒臨時有宴會邀約,但是蘇媽媽捨不得準備了許久的節目,便叫我湊個數。這帖子不送我都忘了,那日你走之後蘇媽媽就拿著你寫的詩說著不錯呢。”姤兒從呂岩手中拿過醉花樓的請帖,掃了一眼笑著抬頭看向呂岩,說道,“你去嗎?”

“你和那樂柳兒很熟嗎?”呂岩反過來問道。

“剛到京城的時候認識的,多虧了她的幫忙我才能在京城裡住下。”姤兒說道。

幾人繼續踱步向前走著,呂岩說道:“話說起來我都沒問過,你為什麼會來了京城?”

“父親託我幫忙找個人,在京城了有些線索。”

“是這樣啊......那找到了嗎?”

“沒有。呀,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姤兒停住步子,似乎想起了什麼要緊事,拍著腦袋說道,“要不我們一起去罷,我也好幾天沒看過柳兒了。”話題轉得讓一旁的兩人措不及防,呂岩看著姤兒那打定主意的模樣,只能疑惑地點點頭。

然而第二日,當兩人冒著星星點點的小雪站在開門迎客的醉花樓門前時,還是望而卻步了。

呂岩看著裡面燈紅酒綠鶯歌燕舞的景象,不禁嚥了咽口水,以往他不是沒出入過這種地方,但大都是為了查案,現在要進去和一個陌生人對飲,呂岩實在提不起多大興趣,心裡直嘀咕為什麼要答應和姤兒一起來。

不過......姤兒竟在這地方呆了那麼長時間?

被儒道禮法浸染著的呂岩難免對醉花樓裡的風塵女子抱有些偏見,他開始擔心起姤兒有沒有被欺負,會不會被騙,那樂柳兒會是真心待姤兒的嗎......呂岩轉頭看著一旁的姤兒,一股說不清是氣惱還是心疼的情緒在胸口暗湧起來。

而姤兒呢,從來都是走後門進的,因為她之前大搖大擺地進去,要麼直接被蘇媽媽攔在門外,要麼就會被當做醉花樓裡的娘子,那樣不止是給自己也是給蘇媽媽引來麻煩。況且她會跟著呂岩過來,與其說是來看望柳兒,倒不如說是想起父親交代她的事,想趁著柳兒招待呂岩的時候,再找出那顆隨珠好好看看。

“要不我到後院等你罷,柳兒估計只准備了你的膳食,前廳我也不太好去,我就去後院看看那些丫頭們好了。”姤兒對呂岩抱歉地笑笑。

“也好。”呂岩聽到姤兒這樣說,當然一口答應,年節時文雅些的詩會倒沒什麼,可現在這酒肉聲色的前廳可不是她待的地方。

“那等我一會兒,待會兒出來找你。”呂岩說道。

“不用著急,我和她們聊聊估計也要過一陣兒呢,你就好好地吃一頓罷。對了,如果我沒得著空兒去找你們,就別和柳兒說我來過了。”姤兒說著,衝呂岩擺了擺手,便往通向後廚的小道上去了。

呂岩被請進的房間在二樓臨街的一端,不同於外廳的花色斑斕,這一間顯得素雅清淡,房門一關,更是將外面的吵鬧隔絕了出去,屋內越發清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