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縣同樣籠罩在一片喜慶歡騰之中,即使遠望那熟悉縣城大門,也能感受到它墩肅厚舊中比往常多了些許的精神氣。

姤兒和呂岩沒進城門,只瞥了一眼,便拐到城外的一條小路,匆忙往數月前南邊大河沉船的方向去了。

山間枯枝在白皚皚的雪被中蕭蕭落落地探出枝端,感受著山間寒冽的大風迎面呼嘯,帶著結冰河面上獨特的潮冷。山下的河岸邊,姤兒和呂岩面對著眼前石頭般冷硬的冰層,一時間束手無策。

別說水下深黑莫測,單是這侵肌刺骨的冰水,就足夠讓人無計可施了。

“我們先沿河看看罷。”呂岩說道。

兩人順著河岸緩步行著,一直走到了大禹渡的拐角山下,時刻屏息感受四周的姤兒突然停住了腳,一股若有似無的妖氣從枯木林中傳出,引起了姤兒的警惕。

“怎麼了?”呂岩轉頭問道,卻見姤兒向他做了噤聲狀,便也靜心留意四處。

“有股妖氣。”姤兒低聲說道,隨即輕手輕腳地向山林走去。這些日子京城的諸多紛雜之事耽誤了呂岩的許多時間,原本跟著鍾離權學的辨妖之術,也因疏於修習而不進則退,對於那微弱的妖氣,呂岩並不能察覺到,便緊緊跟在姤兒身後。

山上似乎有人走過踏平的小徑,二人順著它往林中謹慎地進了半里路,終於在望見枝丫間隱約的茅棚時斂了步。

棚中露出了一塊衣角,姤兒回頭和呂岩對視一眼,兩人分開往兩側繞去,萬籟俱寂,棚中之人正專心運氣,絲毫未察覺周圍荒草碎石的異動,直到兩人從林中縱步而出,才驚開了他緊閉的眼。

“竹影?”

“李姐姐?”

三人的劍拔弩張在這兩聲稱呼間戛然而止。

“你怎麼會在這兒?”姤兒和竹影幾乎同時問出了這句話。

微微一笑,竹影先說道:“這幾日去呂宅都鎖著門,聽旁鄰說你們去京城了,沒想到會在這兒突然遇見。”

“我們在京城查探到了一些事,所以快馬趕了回來。這大河中,似乎並不太平。”姤兒走到茅棚前的空地上,臉上抹了一層笑意說道,“方才感受到了妖氣,我們差點兒就當做妖邪處置了呢。”

“李姐姐這樣說莫是小瞧了我?”竹影笑道,又隨即嚴肅了些,“我方才是在運氣探查山下大河的氣息。前幾日突然感受到體內妖氣湧動,就順著這股氣找回了這裡,雖然河面基本都結了冰,但是破裂處仍有愈發強烈的妖氣,我擔心......”

“什麼!你說那水中的妖物是......”姤兒駭然失色,一股熱流往頭頂竄起,話未問完,竹影已點頭預設了回答。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呂岩那語氣顯然是在問姤兒,眼睛卻直盯著竹影不放。

竹影拱手向呂岩行了個簡禮,說道:“在下竹影,是姤兒幼時玩伴,後來因妖物作祟而流離失所。卻沒想到,那妖物並未被除去,而是藏在水下苟延殘喘,所以在下此次前來,是為揪出妖邪,報父母之仇。”

呂岩鋒銳的目光收了些,轉頭問姤兒道:“他身上怎麼會有妖氣?”

“是被那妖物外攝的邪氣侵入了體內。”姤兒解釋道,隨即拉住竹影的小臂,說道,“走,帶我們去河中看看。”

三人沿著小徑回到了河岸邊,再往前走了不到百步,便見冰面破了一大塊,翻騰的水流急速而下,在冰塊環繞中泛起漣漪。

“就是這裡。我一路鑿洞過來,就數這裡的妖氣最重,我想它肯定就在這片水域下面。”竹影指著水面說道。

姤兒望著泛起微波的河面,心有所動,剛邁出半步,又忽然想起一旁的呂岩,停在了原地。

“怎麼了?”呂岩見姤兒神色不對,走上前問道。方才見姤兒怛然氣忿的樣子,好像這妖物也與她有難以忘卻的深仇大恨,呂岩心有隱隱有些擔心。

“沒什麼。”姤兒嘴角彎了彎,轉身看向竹影說道,“我看還是得多尋幾處地方找找看比較妥當,說不定它移到了其他地方,只是妖氣更盛所以沒察覺到。竹影,你待會兒到下游去看看,呂岩,你往上游找找有什麼異樣,我留在這兒查探。”

說完,姤兒先行往近水處走去,竹影和呂岩對視了一眼,也各自轉身往前去了。

蹲身看著簇擁翻騰的水波,姤兒星眸微轉,一雙流光黑珠透出毅然。這樣下去,要等到何時才能發現那妖物的蹤影?而且,竹影能在百里外感受到強烈的妖氣牽動,說不定是這妖物又將禍害百姓的徵兆,決不能再等著了!

當呂岩的身影消失在轉彎的山腳那側,姤兒立即閉目施法,身上長襖滑落,一條巨蛇沖天而出,又彎身急速而下,鑽入了冰冷刺骨的寒流之中。

一陣水花過後,河面便恢復瞭如常的輕波。

呂岩向上走著觀察河面,越走越覺著不對勁兒,一來竹影既然與那妖物有刻骨之仇,一定時刻緊盯著河面不會鬆懈,二來自己一介凡夫,根本探查不到妖氣,入目的只有枯樹寒冰,姤兒又叫他在上游發現什麼異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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