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一陣痛癢,被偷襲的恐慌讓姤兒一下子驚醒,睜開眼,是一片模糊的漆黑。

用力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視覺才逐漸褪去,姤兒輕輕扭動著脖子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堆滿農具的小屋的炕上,旁邊是脫落了一半窗紙的殘窗,可以望見遠處微紅的天邊,而另一邊的地上,一個穿著黑色衣服、頭戴寬簷斗笠的人正低頭在火堆旁磨著什麼,腿上架著根紅黑相間的長鞭,一直拖到地上。

“啊......”姤兒挪動著身子想要坐起,卻感到一陣暈眩,又跌回炕上,背部的傷口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讓姤兒忍不住輕哼出聲。

“你醒了?”那人抬起頭看到姤兒醒來,起身走過來問道。

走得近了,姤兒才在火光的映照下看清了斗笠下那人的面容,臉型微方,微厚的嘴唇,圓圓的大眼加上頭頂的束髮,看上去十分精神。

“你別亂動,暗器雖然已經取出了,但上面有毒,還沒去得乾淨。”那人有力而細長的手按住了姤兒的右肩,對她說道。

“多謝這位郎君出手相救。”姤兒氣息微弱,往回縮了縮肩膀說道。

那人輕聲一笑,說道:“郎君?你自己也是女扮男裝,難道看不出我是男是女嗎?”

姤兒聽著這粗中帶柔的聲音,看那人摘下了斗笠,眼前的明眸皓齒清晰起來,於是驚訝地動了動身子問道:“你是女子?”

那女子笑著預設,另一隻手上拿著剛剛磨好的草藥,輕輕扶起姤兒說道:“這是我路上落腳的地方,附近正好有芙蓉花,能去你傷口的毒,還有我隨身帶的藥,來,我幫你換上。”

在那女子的攙扶下,姤兒褪去外衣,發現身上已上過一次藥,乾淨的綁帶被纏繞得十分平整。解開綁帶,那女子說道:“這毒雖然不烈,但有催暈的功效,又滲入了血脈中,你可能還要再臥床幾日,才能完全清除出去。”

“嗯,多謝這位......”姤兒點頭道。

“我叫李雲裳,屈平的‘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中的雲裳二字。”那女子自我介紹道,“你呢?”

“我也姓李,叫李姤兒。”姤兒回道。

“夠兒,是夠了的夠麼?”李雲裳包紮好傷口,提起姤兒的外衣問道。

“不,是‘姤卦’的姤,有相遇和善邪的意思。”姤兒在李雲裳的攙扶下重新躺下,微笑解釋道。看見她手臂的衣袖上沾了許多泥土,姤兒心中又一陣感激,對李雲裳說道:“真的謝謝你,為我上山採藥。”

李雲裳一愣,看了看袖口已經幹了的泥土,笑了起來:“沒事兒!我經常東奔西跑的,不算什麼。誒,天亮了,你好好歇著罷,之前沒來得及報官,得回去看看。這個射狼鞭給你,以防萬一。”說完,李雲裳將手中的長鞭放在姤兒手邊,起身往外面走。

“等一下雲、雲裳。”姤兒叫住了她,帶著歉意地說道,“能不能麻煩你,順便在那裡找一下我的玉簪,應該是我暈倒的時候滑落了。”

“好!”李雲裳微微一笑,便大步出了門,騎上馬往東邊的官道上去了。

朝陽從山上的樹枝間透出一縷縷紅光,映在姤兒的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加上身上的毒還未除得乾淨,恍恍惚惚中,姤兒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耳邊好像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姤兒想要睜開眼,上下的眼皮卻像是被什麼粘了住,努力掙扎了半天,才終於眯出了一條縫,又緩和了一陣,才完全睜開了眼。

“姤兒,你醒了!”身旁的呼吸聲是薛亮的,他站在炕前,見到姤兒醒來,滿臉關切地小心說道。

“嗯。”姤兒抬起軟綿綿的左手撫上額頭,緩了緩神兒說道,“薛郎君,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