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幫我撿一下球可以嗎?”年僅五六歲的桀拉開大大的笑容,他趴在他老家的院子欄杆裡,對著欄杆外走在還沒修成的水泥路的小女孩說。

“我?”小女孩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接著又擺頭往左右兩邊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除了她。

“對啊,不然還能是誰呢!”桀眨著大大的眼睛笑著。

“那我怎麼給你?”女孩從牆角裡撿起那個小小的白色棒球,棒球上沾了一點土黃色的泥巴,不過女孩絲毫不介意。

“嗯......”桀照舊趴在欄杆的縫隙裡,胳膊平鋪,把腦袋放在手肘上,他知道棒球沒法透過欄杆的縫隙進來,因為棒球太大了。

“要不然你扔進來吧!”桀想了一會,突然開心的說,認為自己想了一個好點子。

“你為什麼不出來拿呢?”女孩看著男孩清秀的面孔,覺得就像一陣風吹過了自己,自己像是一瓣輕飄飄的花,在風的歌頌下飄來飄去,自由的在天空裡遊蕩。

“我媽媽出去前把門鎖上了,我出不去。”桀苦著臉說。

“那好吧,”女孩後退了幾步,甩了甩胳膊,“我要扔了,你小心點!”

桀看著女孩擺出一副很努力的架勢,不禁想發笑。

他趴在欄杆裡,看著女孩的裙子因為用力而前後左右的擺動,像是一層層粉色的波浪,女孩面容精緻,頭發蓬蓬的剛好及肩,她撅著一張小嘴。

“啊啊……”女孩大叫一聲扔出了白色的棒球,棒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的被桀伸手接住。

他擦了擦棒球上的泥,發現擦不掉,泥巴已經幹在上面了。

他又看了看女孩,發現這個女孩真好看,跟那些被曬的黑乎乎的,頭發留得短短的假小子們一點也不一樣。

“喂!”他喊了一聲叫住完成自己“使命”,正要離開的女孩。

“幹嘛呀?”女孩回過頭來,面容在陽光的照射下朦朧的看不清楚,一半太陽被她擋在身後,另一半太陽小小的露出來,光線照在她粉撲撲的臉上。

“你是住在這的人嗎?”桀問。

“對,我一直住在這。”女孩頓了頓,“你是剛搬過來的嗎?我以前沒見過你!”

“我媽帶著我來姥姥家這裡避暑,城裡太熱,鄉下涼快一些。”桀說。

“哦。”女孩淡淡的應了一句,轉身就要走,粉紅色的裙子在空氣裡緩緩飄動,系在腰上的腰帶張揚著自己的身姿,彷彿要把誰的魂魄勾引住。

“別走啊,跟我說會話唄!”桀看見女孩沒有停留的意識,趕忙出言挽留。

“我跟你有什麼話好說的。”女孩撅著嘴,但不同於剛才要扔棒球時撅著的嘴,桀感覺她好像有一點不開心,還有一點生氣,雖然桀也不知道是那句話惹她生氣了。

後來,晚上的時候他撒著嬌問姥姥,姥姥才說那個女孩其實是留守兒童,父母都外出打工,家裡只有老人在照顧她。

所以,她才會覺得跟一個“城裡人”並且擁有完整的母愛的人沒有什麼話好說吧?桀這麼想。

其實,那時候女孩只是對自己的父母感到不了開心,並沒有對桀有偏見的意思。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桀問道。

“櫻,櫻花的櫻。”女孩背對著桀揮了揮手,似乎在做告別。

“那麼我叫桀,就是桀驁不馴的那個桀。”女孩已經走遠了,可是桀還在趴在欄杆的縫隙裡,努力把胳膊伸出去,揮舞著。

女孩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回答他,桀不知道女孩聽到了沒有。

“櫻啊,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哦。”桀微微的笑著,那抹渲染了無數人的陽光也同樣渲染了他的臉龐。

傍晚的陽光正好,不焦灼也不是夜裡的微涼,它照耀了夏天驕傲的一顆顆花朵,綻放的繽紛在夕陽的背景下更是不那麼真實,就像是虛幻的一般,似乎大聲說話,或者不小心打一個噴嚏就會把所有的一切破壞,像碎裂的玻璃,一片一片的紮在地上。

夏風徐徐的送來,吹在小孩子們的身上。

桀和櫻坐在鄉村外面的田野地裡,因為這裡是丘陵的緣故,所以建的是梯田,他倆席地而坐,背靠大樹,樹上的枝條垂直而下,輕輕柔柔的搭在桀的肩膀上,像女孩微軟的發絲,散發著花一般的清香,還有軟軟糯糯的感覺回蕩。

放眼望去,所有的東西都是綠色的,偶爾有一兩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閃爍,但很快就被洶湧襲來的綠色覆蓋,好像那些色彩斑斕從未出現過,它們只存在於人類的想象當中一樣。

桀偏過頭看了一眼靜靜坐著的櫻,晚風扶起她的發梢,已經快到腰上的頭發柔順光亮,很想讓人有摸一下的沖動,桀按壓下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小手,暗暗告誡自己這樣不好。

“櫻。”他緩緩的,用那種清洌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他知道她喜歡這種聲音,很幹脆,很明朗。

“幹嘛呀。”小女孩般的聲音,似乎從那時起,他長大了可她還沒長大。

如今桀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了,他媽媽讓他回城裡上小學,可是桀知道櫻的父母肯定會讓櫻在村裡的小學上課,桀不想和櫻分開,所以他求著他的媽媽讓他在她姥姥家一直住著,然後順理成章地上了這個小鄉村的小學。

上了這個小學後他發現,原來那時候他看到的那些頭發短短的、黑黑的假小子們都長得漂漂亮亮的了,她們穿上學校的校服裙子,用幹淨的水把臉洗幹淨,再擦上一些防曬霜,就變的和櫻一樣白了。

桀感到很不可思議,後來他問了櫻,櫻跟他說她們其實是在畫黑臉,鬧著玩呢,哪有小孩在五歲的時候就那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