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的確是短時間內解決水師危機的法子,但卻並不是一個好法子,也不容易做到,不過因為有了文子騫的主動投誠,此事倒還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皇帝從圍場回來之後便接到了水師的摺子了,隨後便召了內閣來商議這事,內閣也漸漸摸清了皇帝的心思了,倒也沒反對,不過還是列舉了所有隱患,給出了還算是中肯的意見。

同意招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文人是能不打仗便不要打,而且大周朝廷跟海賊之間除了之前那一場大戰,其實也不算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在瀧州百姓的心裡也並不是非殺光海賊不可,若是能夠招安成功,那便再好不過。

但隱患也不少。

尤其是那文子騫的身份,他若是真的文家嫡系後人,那便是說他身上流著前朝皇室的血統,雖說大周朝跟前朝滅亡沒多大關係,但這前朝跟當朝之間的恩怨不是說跟你沒關係便沒關係的,當年太祖皇帝一登基,便有人打著前朝後裔的旗號作亂,這些遠的不說,便說先帝駕崩前兩年,不就冒出了一群前朝餘孽嗎?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了,是不是真的前朝餘孽也不清楚,不過也說明了跟前朝扯上關係都會很麻煩。

誰知道這文子騫突然間投誠有沒有其他的目的?

不過,隱患之下,利益也還是很大的,若是可以以招安的形式解決東南海賊之患,那不管對朝廷還是對百姓來說都是好事。

內閣將最終的拍板權交給了皇帝。

皇帝並未立即做出決斷。

內閣自然也不催促。

不過瀧州那邊急啊。

……

顧家的調查很快便傳回訊息了,顧老夫人跟小姜氏死的時候,姜家的人也在,而且還是當年那位姜太夫人。

一下子死了兩個姜家女,姜太夫人不但沒有鬧,還讓人幫著顧綺料理後事,對外亦是說顧家的好。

長生看完了第一批送來的訊息之後便道:“不必查下去了。”

“公主的意思是……”

“你沒等事情查清楚了才來稟報我,不就是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了?”長生打斷了她的話,“既然如此,何必再查?”

“只是……”

“這是顧家的家事,只要不涉及到大局,影響到朝廷,何必深究下去?”長生繼續道,眸色有些晦澀。

顧老夫人這些年來的確一直臥病在床,不過病情卻在顧延去世之前突然間惡化了,而原因便是顧老夫人平日裡喝的湯藥被人做了手腳,沒有下毒只是換了幾味藥材,讓湯藥沒有效果罷了,而那段日子顧延一反常態經常去看望老妻,至於小姜氏那邊,是心悸而死的,原因便是佛堂裡面的蠟燭檀香裡面添了些東西,聞多了會導致人心悸而死。

也便是說,他們不是自然死亡的。

凌光的確是有了初步的推斷,根據種種線索,下毒手的不是別人,而是已經去世了的顧家老太爺顧延,只是事情太過驚訝了,她不敢妄下定論,“可顧延為何要這樣做?顧老夫人一直臥病在床,小姜氏關了十幾年,便是姜家都沒有管,她們根本不能給顧閔造成太大的困擾,姑老爺子何必……”

“姜家不動,除了因為顧家一直在給他們好處,也因為顧延壓著。”長生緩緩道,聲音透著一絲的涼意,“顧延死後,顧老夫人是祖輩、小姜氏是長輩,姜家是外家長輩,顧閔未必鎮的住,便是顧綺,有可能非但不能幫顧閔震住這些牛鬼蛇神,還會被姜家給咬上,藉著長輩親戚的名義予取予奪,當然了,也還有另一個考慮。”

凌光一愣,隨即說道:“難道是孝期?”

依照古禮,祖輩去世孫輩守孝一年,父輩去世則三年,雖說朝廷提倡孝期為一年,以免耽誤了傳宗接代,不過名門大家都是遵守古禮,又是顧家這般詩書傳家的,若是不守的話,顧閔便是不耽擱仕途,怕也難以在士林立足,所以,一起將孝期給守了再好不過,尤其是小姜氏,便是被關了許多年可她仍舊是顧閔的繼母,她死了,顧閔得守三年。

顧延怎麼可能願意讓孫子為了一個顧家棄婦而白白耽擱三年?

“這慈心有時候也是狠心。”

凌光默然。

“不必查下去了。”長生繼續道,“便當做是本宮還了顧家當年的收留教養之恩吧,況且,本宮答應過會看顧顧家。”

“是。”

雖說情理之中亦可以理解,而且死的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更跟她沒關係,可或許是因為她懷著孩子容易動惻隱之心的緣故,心裡到底是有些不舒服,“去取紙筆來,給我們家寶寶他爹寫家書。”

“是。”

……

長生並未在信上說顧家一事,免得讓他擔心,只是在信上絮絮叨叨地抱怨為了給他兒子做衣裳紮了滿手都是針眼,說這世道怎麼便那般不公平,憑什麼要女人懷孕要女人做女工?

絮絮叨叨一大堆,不過卻是蕭惟緊張忙碌之中唯一舒緩心神的精神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