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神色不動,“張老大人這話便是在質疑本王與顧大人了。”

“老臣……”

“張老大人雖掌管著御史臺,但這裡畢竟是刑部,刑部做事自有一番章程,不會因為一樁案子而有所改變,更不會因為某個人的一句質疑而改變。”秦靖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張老大人若是覺得本王與顧大人行為有失,大可上奏彈劾。”

張輝臉色一僵。

秦靖拱了拱手,依舊拿著供狀離開。

顧長遠看著臉色極為難看但是卻一言不發的張老大人,心裡嘆了口氣,對於這位老大人,他心裡還是敬重的,“老大人一心為國,本官敬佩,但老大人如今此舉卻更像是在護著寧王,當然,老大人耿直,自然不會死心護著誰,但心懷叵測的人必定會藉此興風作浪,那時候不但寧王又多了一個與朝臣勾結的罪名,老大人的一世清明也會因此而玷汙,好不容易乾淨下來的御史臺又會被破了一盆髒水,不管是哪一個,本官相信都不是老大人所願的。”

“顧大人也認為寧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張輝開了口,一字一字銳利無比,“從主考官一事到現在,樁樁件件,顧大人便沒有絲毫的懷疑?老夫自然不會私心護著誰,但顧大人可敢保證沒有冤枉了誰?”

“本官自然可以!”顧長遠沉下了臉,“從本官接管這樁案子以來,從未徇私更並未有意冤枉誰!老大人雖然不精通審案之事,但本官有無陷害,相信老大人也看得出來!至於這案子之中到底有沒有在背後操控,本官亦會徹查清楚!不過若是老大人質疑本官,可如方才燕王殿下所說的上奏彈劾!”

“老夫並非……”

“老大人!”顧長遠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本官敬重老大人,但也請老大人能夠敬重本官的人品與操守!”

張輝自然沒有懷疑顧長遠陷害寧王,他只是懷疑他背後的那人罷了,“顧大人誤會了,老夫並未懷疑顧大人,只是……”他吸了口氣,“老夫懷疑此事乃長生公主故意設局,為的便是……”

“陷害寧王?”顧長遠接了他的話。

張輝頷首:“沒錯。”

“證據呢?”顧長遠道。

張輝道:“顧大人只需將所有的細節都徹查清楚必定能找到證據!”

“這便是說老大人是認定了便是長生公主陷害的?”顧長遠道。

張輝卻是一怔。

“老大人的懷疑本官能夠明白。”顧長遠道,“從一開始老大人便在懷疑長生公主,但老大人現在已經在朝堂上為長生公主正名……”

“顧大人!”張輝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急切都沉重,“老夫並不是要與你爭論什麼,老夫亦不是有意針對長生公主,只是這件事牽連太大了,一個不好便會影響到江山社稷!陛下如今的皇帝已經所剩不多了!”

顧長遠神色沒變,“若是老大人擔心本官會與長生公主狼狽為奸的話,那老大人大可放心,本官絕不會……”

“顧大人可能保證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能秉持公正,查清此案?”張輝正色道。

顧長遠皺了眉,神色也凝重起來,又顯得有些荒誕:“老大人,你不會連陛下也懷疑吧?”

張輝沒有開口,可那渾濁卻銳利的眸子縈繞著的擔憂已經表明了他的心意。

“老大人,你糊塗啊!”顧長遠一臉不敢置信:“陛下便是再寵愛長生公主也不會為了她去陷害自己的兒子!若是魏王,陛下或許還會擔心他會威脅到自己的帝位,可寧王根本便沒有威脅,與長生公主亦沒有恩怨,陛下怎麼會去陷害寧王?!長生公主是陛下的嫡親女兒,寧王亦是他的親生兒子!”

“寧王……”張輝臉色凝重的可怕,他一開始也沒想過自己會說到這個地步的,或許不是不懷疑,只是不敢去想罷了,可既然說了……“他身上流著四國公府的血……當年老夫雖然不在京城之中,但亦知當年的情況有多慘烈!老夫相信陛下絕對不會為了寵愛一個公主而枉顧皇子血脈,江山社稷,但是寧王……寧王是四國公府的血脈!四位皇子,四位廢妃,如今便剩下了魏王與寧王,廢賢妃張氏了!魏王一直活躍朝堂,陛下要除了他自然是不容易,可寧王……”

“老大人錯了!”顧長遠打斷了他的話,“陛下若是要剷除四國公府的最後陰霾,不需要設下這般局,只需一道聖旨,便可以讓魏王與寧王永遠無法翻身,殺了廢賢妃更是輕而易舉!”

“顧大人!”張輝急了,“老夫不是沒想到你所說的這些,可老夫……老夫這心裡不安啊!大周到了現在雖然不再是建朝之初的四處動盪,但是也並非歌舞昇平!這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便是最好的證明,若是朝堂再不安寧的話,大周真的會出事的!”

顧長遠看著他,半晌之後道:“老大人老了。”

張輝一怔。

“這幾年大周雖然都不算是天下太平,但不管是南疆戰事還是去年的東南剿匪,於大周來說都是利大於弊,便是燕州城的大戰大周損失慘重,可卻讓胡人至少二十年來無力再犯!”顧長遠道,“當今陛下並不是窮兵黷武的人,更不是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之昏君,即便稱不上是千古明君,但也不愧為英主!他便是要將四國公府的血脈剷除乾淨,也定然有他的考慮,我們身為臣子的的確該勸諫君王之職,但卻更應該忠心辦事,而不是仗著自己幾分聰明便懷疑這個擔憂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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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輝面色一白。

“如今已然不是當年先帝諸皇子奪嫡的時候了,現在的大周正是往上走的時候,便是仍有許多的問題,但絕不會出現老大人所擔心的天下大亂的局面!”顧長遠繼續道,“當今陛下不是昏君!”

張輝動了動有些乾涸的嘴唇,“老夫並非……”話沒有說下去,好半晌方才苦笑:“或許你說的對,老夫是老了……老了……”一邊說著,便一邊垂著頭起步離開。

顧長遠心裡有些難受,但是卻並不覺得自己所說的是在恭維誰而並非真心,他不知道這幢案子之中到底有沒有別人的影子,至今為止也並未有證據證明有人在幕後操控,但即便真的有,而這個人又是太極殿中的那位,他相信他自有他的道理!一個將四國公府幹淨利落地剷除一路走到現在的帝王,絕對不是一個昏庸之人,更不是一個殘暴之君!

至於他對長生公主的期望……

顧長遠壓下了那自從太極殿上及笄禮之後便一直想要湧上來的念頭,緊守本分地做好自己當下的事情,並且護住顧家的榮耀!

當今裕明帝並非昏君,不會為了疼愛女兒而枉顧江山社稷!

……

燕王送進太極殿的供詞也很快便傳開了,竟然跟寧王有關係?竟然是寧王?收了考生的銀子保證他能上榜?寧王想銀子想瘋了嗎?評卷的流程那般嚴格,而且要經過許多人之手,寧王怎麼敢保證他能做得到?!這比私下售賣試題更難操作!寧王能打通一些關節,可他還能將所有人都買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