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明白閻姬的狀況,他小時候也是如此的。他和古典相伴的十年,他也沒有體會過父愛母愛。古典不僅僅是作為他的姐姐,而是他全部的親情來源,支撐著他,給了他一個不比任何人差的童年。

後來父親母親回來了,他的家重新完整,他雖然起初不適應,但是血緣關係支撐著,也就習慣了。

可是閻姬不一樣,她是星羅盤裡孕育出來的,沒有父母。

她永遠都體會不到什麼是父愛,什麼是母愛。那對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閻姬的語氣還算輕鬆:“代代如此,我也習慣了。”其實她心裡也藏著很多不能同別人說的情緒。她不想說,也不敢說。她的身份就是一座大山,已經把她壓的快要喘不上來氣了。

閻姬見古樸盯著她出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喂!走啦。”

古樸回過神,笑了:“走吧。”

——

溫知坐在小公園裡,翹著腿,月光落在他身上,渾身上下都鍍上一層銀霜。他的指間夾著一根菸,他深吸了一口,再吐出去。

今天他手上戴了一雙白手套。

緊挨著他坐的這個小花壇旁的長椅上,有一個人坐在上面,不過頭低垂著,一動不動。

溫知安安靜靜抽著根菸,見蒲洋從很遠的地方走過來。蒲洋身後揹著一個很大很大的書包,那大概就是蒲洋的全部行李了。

溫知抽完這根菸,蒲洋也就慢吞吞地走過來的。

他那麼小的身子,揹著那麼大的書包,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搖晃,步伐並不穩。

溫知坐在那裡,夜風把他的頭髮吹動了。

蒲洋愣愣看著他,只覺得溫知現在的樣子很……好看。該怎麼描述這種好看呢?他動動他的小腦袋瓜,總算想出來該怎麼形容了。

就像是一條小溪。

很平靜舒緩,很溫柔。

溫知看著蒲洋:“東西都裝好了?”

蒲洋點頭:“嗯,我的衣服都拿好了。”

溫知上半身向前傾,伸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笑看著蒲洋,“你不去跟他告個別嗎?”

這個“他”,指的就是長椅上的那個人。

蒲洋慢吞吞走過去,他看著長椅上的那個人,並不害怕。這也許是這個人最不恐怖的時候了。蒲洋說:“爸爸,再見。”

長椅上的人,毫無聲息。

他低垂著頭,唇角還帶著笑意。

沒有往日裡的猙獰可怖,也沒有平時的戾氣滿面。他再也沒辦法揮拳頭揍人了,因為他死了。

溫知盯著蒲洋的一舉一動。起初,他覺得這個孩子和安小狸有些相似,現在來看,他到底不是安小狸,還是不一樣的。如果是安小狸,大概還要去發洩一下自己的怒氣,哪怕人死了只剩屍體。

溫知並沒有把蒲洋當成安小狸,他還是很清醒的。只不過,安小狸不殺蒲洋,他也不想殺蒲洋。他覺得這個孩子,或許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所以他打算帶著蒲洋,先帶在身邊,等首領休養好了,帶去給首領親自看一看。

溫知站起身,“跟上。”他長腿一邁,就走出很遠。

蒲洋只能加快腳步追上他。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星星都不知道躲在哪裡。很快,烏雲層聚,預示著這裡馬上又會有一場雨。

——

這個月第三起猝死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