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我痛苦地嘶喊著，因為我知道，他們想要殺了柳兒。他們以為，只要雪魂聖女死了，詛咒就一定可以解除。我的母親要我點燃火刑架上的火把，她說只有殺了柳兒，才能證明我的心屬於中原，才能證明，我是真正的赤曉族長。”

褐青鸞的表情痛苦而又悲傷，她放佛又回到幾十年前，母親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逼著她發下了毒誓。年幼的褐青鸞滿臉悲愴，淚流滿面的許下了這個讓她痛苦終身的誓言。

褐青鸞看了一眼鳳燁，緩緩說道：“鳳燁，如果救一萬個人，需要你殺掉一千個人做祭品，你會如何選擇？殺，還是不殺？”

“我……”鳳燁語塞，這個問題太過沉重，讓他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去回答。

褐青鸞看了一眼顏璃珞，轉身離開了，臨走前，她緩緩地說道，像是對鳳燁說，也像是對她自己說：“我此生絕不後悔，即使所有的人都恨我，我也不後悔我的選擇……”

鳳燁看著褐青鸞離去的背影，沉默無言。這個冷豔冷血的赤曉族族長，竟也是一個身世如此悲慘的人。中原五族的族長，必將終身痛苦，永世不得善終。看樣子他們每個人，都沒能逃脫這個悲慘的命運。天蓮宮的景色逐漸暗淡了下去，明月升上了樹梢，散發出一如既往的明亮光輝。月色依舊，但是物是人非，很多事卻再也無法挽回了。

冷軒漠獨自一人站在大殿旁邊的庭院裡，安靜地坐在石桌上。桌子上擺著一個棋盤，但是棋盤上卻空空如也。冷軒漠拿起棋子，猶豫了再三，又慢慢的放下，只是靜靜的出神。

大殿的門緩緩地推開，童珠晃著疲憊的腦袋，走了出來，她看見冷軒漠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心裡一酸，走了過去。

“鳳燁還是不肯休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冷軒漠轉過了身子。

“嗯，怎麼勸都沒用。”童珠搖頭嘆道：“他的身子明明也很虛弱，可是他卻固執的要守在璃珞身邊，一步都不肯離開。他說，要在璃珞醒過來後，第一個看見他。”

“是麼……”冷軒漠微微笑了笑：“隨他去吧，鳳燁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一旦認定了什麼，誰勸都沒用的。”

童珠坐在了冷軒漠的身邊，看著他蒙著的淡藍色布帶，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軒漠，你的眼睛——”

“還是沒有什麼感覺。”冷軒漠緩緩地摘下眼帶，長長的睫毛輕閃，一雙溫柔如水的雙眸讓童珠的心停滯了幾下，只是眼底深處，依然是黑不見底的深淵，沒有靈性，宛如一潭死水。童珠難過地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沒事的……”冷軒漠輕輕摸了摸童珠的頭，說道：“詛咒已經結束了，鳳兄突然打破了陣法，必定會延遲解咒的功效。我已經瞎了二十餘年，不在乎這點時間。”

童珠點了點頭，輕輕的靠在了冷軒漠的肩上。短短的一夜，物是人非，中原五族的爭鬥，實在是讓人心力交瘁，褐青鸞這個設計了一切的人，她的心裡會承受著怎樣的痛楚呢？

童珠握著冷軒漠的手緊了緊，冷軒漠微微低下頭，感受到懷中的人兒微微發抖，他溫柔的摟住她的肩膀，緩緩說道：“……阿珠，你恨褐青鸞嗎？恨她傷害了璃珞姑娘？”

“我——”童珠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阿珠，我想，褐族長應該在解咒的前一天，將整個解咒的真相告訴了顏璃珞。或許璃珞姑娘在解咒前就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她還是決定以身犯險。”

“什麼？”童珠吃驚的直起身子，詫異地看著冷軒漠：“你怎麼知道？”

“其實解咒的前一天，我曾經無意間遇到了璃珞姑娘。我和她稍微交談了幾句，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很不穩定，似乎極其低落。待她走後，我順著她來時的方向走了一會，卻發現自己來到了褐族長的寢宮。”

“你的意思是，褐青鸞在解咒之前，曾經和璃珞秘密見過一次面？”童珠大吃一驚。

“那時我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恐怕褐青鸞那時是告訴了璃珞姑娘解咒的真正意義，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才會舉動異常的吧。”

“那——難道說，璃珞是自己選擇犧牲自己，來換取五族的自由？”童珠激動地站起身子：“可是她想要和鳳燁在一起，如果她死了，那這一切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

冷軒漠苦笑著說道：“這也是我最欽佩顏姑娘的一點。中原五族的每一任族長，都是自私的，我們不斷的勾心鬥角，只是為了要保護本族的利益而已。但是顏姑娘不一樣，她為了中原，為了這個給她帶來無盡痛苦的地方，竟然選擇了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一點，我們任何人都無法做到。”

童珠沉默無言，璃珞為中原的犧牲，讓她很是吃驚。自從璃珞來到中原之後，就經歷了很多事，遇見了很多人，從玄影山莊、到冷家堡、再到天蓮宮、軒轅城……中原五族的恩怨糾葛，已經深深地改變了她，她不再是那個任性妄為的小丫頭，她成長了，把中原的責任擔在了自己的肩頭。

童珠心裡一陣酸澀，微微的抽泣起來。冷軒漠輕輕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神情嚴肅，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