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漸漸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一個沉穩有力,一個步履浮躁,那腳步聲在房門口停了下來,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裡面的人,就是宇文羿?”聲音冷靜如清泉,鳳燁聽出來了,這是冷軒漠的聲音。

“回族長,沒錯,這人就是絳寒族少宗主宇文羿。”李名畢恭畢敬的說道。

冷軒漠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李名見冷軒漠皺著眉什麼都沒說,心急邀功,接著說道:“族長,還有一個訊息。我在抓住宇文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那雪魂聖女如今就藏在邑城城郊的一個民院中,她的身邊只有殷惠一人,並未見其他同夥。”

“顏璃珞?她一個人在邑城城郊?”冷軒漠的眉頭皺得更緊:“她怎麼會和宇文羿在一起?”

“屬下不知,但是看情形,他們二人的關系甚是親密。”李名如實回答。

冷軒漠沉默著,深思了一會兒,他對李名命令道:“你去將雪魂聖女的訊息悄悄透露給軒宇族和玄影族,記住,一定要做的不漏聲色,玄影族的淩天嶽是個急性子,此人必會有所行動,軒轅鴻年輕有為,也定不會坐視不理。讓他們二人解決雪魂聖女的爭端,與我們最是有利。”

“屬下明白。”李名領命而去。

正當李名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冷軒漠突然叫住了他,語氣冰冷,但又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事情辦完之後,你到移山去一趟,在那裡等我,我自會去找你。”

“移山?”李名不解。

“此事毋需多問,我自會有任務交給你。”冷軒漠冷冷的答道。

李名滿心狐疑,但是族長冰冷的面容讓他不敢再問,只得領命離去。

見李名離開了院子,冷軒漠這才輕輕地嘆了口氣。他轉過身,走進屋子內,輕輕地合上了門。

床上的宇文羿依舊在沉睡,眉頭緊鎖,似乎正在做噩夢。冷軒漠走到床邊,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宇文羿的額頭,手腕處一個淡藍色的手環突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淡藍色的光芒籠罩著整個屋子,冷軒漠用手輕輕地在宇文羿的眉間一點,那藍色的光芒頓時彙聚成一個耀眼的光球,瞬間消失在了眉間。宇文羿的眉頭輕展,神情似乎緩和了許多。

冷軒漠做完了這一切,然後默默地拿出了無痕,鋒利的銀絲在空中發出寒冷滲人的光輝。他輕輕的放在了宇文羿的脖頸處,幾次想要下手,卻終究是不忍心。

手下的小孩子微微動了動身子,輕聲喃喃說著夢語。冷軒漠微微一震,沉默了一會兒,默默收回了手中的無痕。

宇文羿依舊在沉睡,他絲毫不知道,剛才的自己已經在生死間徘徊了一次。

冷軒漠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靜靜的等待著。手邊的茶水由冒著熱氣漸漸變涼,冷軒漠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那杯茶,只是安靜地坐著,像是在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兒醒了過來,宇文羿睜大著一雙茫然的雙眼,環顧著眼前陌生的環境。

“你醒了……”冷軒漠的聲音宛如清泉,讓聽者舒心,但是這股聲音卻天生帶著寒意,彷彿拒人於千裡之外。

宇文羿茫然的望著眼前的這個男子,沒有說話。大腦一片空白,記憶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跡。

冷軒漠在心底裡的石頭悄悄落了地。果然,宇文羿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絳寒族歷代的族長,每隔十年,記憶便會完全消失。這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第一次觸發詛咒,他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覆墨谷的童年,他就像一張白紙,等待著冷軒漠來書寫全新的身份。

在流浪的這些天,宇文羿的記憶時好時壞,但是多虧了方才蒼風族聖花的力量,讓宇文羿和顏璃珞生活的點滴也被盡數清除幹淨,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絲毫過去的影子,可以為冷軒漠所用。

冷軒漠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說道:“我是蒼風冷族冷軒漠,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蒼風族的養子。”

養子?

宇文羿皺了皺眉,他抬頭望了一眼這個蒙著布帶的年輕男子,他的年齡看上去比他年長不了幾歲,但是談吐舉止,卻十分冷靜,頗有大家風範。

“我想你也一定不記得你的名字了,這樣吧,從今天起,我便稱呼你為——”

“鳳燁。”

稚氣的聲音從少年嘴裡傳出。冷軒漠微微一怔,微微低下頭,轉向聲音方向:“你——你說什麼?”

“我的名字——叫鳳燁。”年幼的鳳燁抬起頭,一字一句的說道。

冷軒漠皺了皺眉,身子明顯的一怔。他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意思,也不知道為何宇文羿突然稱自己為“鳳燁”,但是冷軒漠明白,這個名字,對宇文羿意義重大。

“好,鳳燁,從今天起,你就是蒼風冷族的養子。”冷軒漠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

鳳燁望著曾經的一幕,內心百感交集。就是在這裡,他成為了蒼風冷族的養子;在這裡,他生活了十年,為冷家奔波勞累;在這裡,他為自己的仇人,辛苦賣命了十年。

鳳燁望著冷軒漠曾經的面容,手緊緊地攥了起來。這份笑容之中,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千方百計的毀掉了絳寒族,卻又為什麼獨自留下了鳳燁?他犧牲了自己的得力部下,換得了鳳燁一個虛假的身份?他究竟是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周圍的霧氣,漸漸變得模糊。天上的滿月,發出清冷的光輝,照射在這團濃濃的霧氣裡。月光灑下清輝,照在鳳燁的身上,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顯得孤寂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