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雪寒山下,小雪飄飄。鳳燁靠在樹幹邊,靜靜地望著雪夜上空的明月。白雪靜靜地飄下,落在他身上,他竟似乎毫無察覺。任雪花落在身上,漸漸染白了他的頭發。

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鳳燁沒有回頭,在這樣靜謐的夜裡,他第一次沒有戒備。因為內心深處,他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他。

顏璃珞踏雪而來,眼前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十年前,她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幼小的鳳燁面前。那一天,四目相對,從此他們的心裡,便有了一個永遠無法割捨的身影。

“燁……”顏璃珞看著他身上被血染紅的傷口,看得心痛,她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藥膏,正準備給鳳燁上藥,卻被鳳燁阻止了。

“我的傷,我已經處理過了。”鳳燁沒有回頭,安靜地說道。

顏璃珞看著草草包紮的傷口,心痛的說道:“燁,你的傷還需要處理,你這樣,傷口會惡化的。”

鳳燁轉過身,望著她,眼神平靜,但感覺卻拒人千裡之外。

“顏姑娘,對不起。現在,我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經歷過這許多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應該相信誰。我周圍的每個人,似乎都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冷軒漠、軒轅鴻、褐青鸞,對我而言,他們都是一樣的。”

鳳燁的敘述平靜而緩慢,卻讓顏璃珞聽得心如刀割。是啊,十年相隔,記憶永逝。曾經的經歷如水般流逝,時間帶給他的,只是一整片空白。那些所謂在乎他的人,只是不斷地給他書寫錯誤的記憶,讓他如木偶般,行屍走肉的活著。

鳳燁看了顏璃珞一眼,接著說道:“對於你,我的內心深處似乎並沒有防備。我想,也許之前我們之間關系非同一般,但是,即使這樣,我也無法完全相信你。不是針對你,只是,我已經無法相信任何人了。”

我已經無法相信任何人了……

這句話,是鳳燁經歷了無數欺騙痛苦所得出的結論。他的心,已經被這些人折磨的麻木了。他只有不斷地懷疑別人,偽裝自己,才能夠勉強活下去。

顏璃珞垂下了眼簾,她咬著嘴唇,心在滴血。

“我明白……”顏璃珞緩緩點了點頭,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她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決定,但是那個雨夜,那個鳳燁失去記憶的夜晚,她不應該讓鳳燁一個人離開。她本應該陪著他,一起度過這道難關的。這件事,是她最後悔的一件事。

鳳燁看著顏璃珞的淚水,眼神有一瞬間的觸動,僅僅一瞬,他的心房,似乎有什麼被打碎了。北漠大營。

北漠軍在山坳間休息。玄影山莊一戰,讓他們筋疲力盡,每個人似乎都很疲憊。巡邏兵不斷地在周圍巡邏放哨,即使打了勝仗,他們依舊不敢鬆懈。

軍營中心地一座帳篷外,停著一輛骯髒破舊的囚車,囚車上淩煦濯頭發淩亂,身上到處是已經幹涸的血跡。他低垂著頭,雖然被俘,但是他的背影卻並不卑微,反而有種傲然。

林惜夢一身戎裝,繁瑣的服飾已經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盔甲。她冷漠的走過淩煦濯的囚車,漠然的看了一眼他,輕蔑的笑了一聲。

“淩族長,我想你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你會敗在我手上吧。”林惜夢走到囚車邊,漠然的看著曾經幼時遊玩的玩伴,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要怪,你就怪你自己的命運吧。中原五族的紛爭,註定你們都是被操縱的棋子。既然如此,不如讓我親手毀了你們。”

淩煦濯抬起了頭,臉上都是血跡,但一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絲毫沒有戰敗後的屈辱和哀傷。他看了一眼惜夢,靠在了囚車上,沉默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緩緩說道:“的確是我低估你了,女人心,海底針。我沒想到,鳳燁和冷軒漠會將你變成這個模樣……”

“住嘴!”林惜夢突然發怒,手中匕首一揮,淩煦濯的肩上立刻出現了一個血口,鮮血順著傷口緩緩流下,血跡又添新痕。

淩煦濯輕輕皺了皺眉,他看著發怒的林惜夢,嘆了口氣:“你就算贏了我,軒轅城那裡,你也依舊無法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