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塔上,穆白靜靜的望著遠處的大海,面容安靜。璟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穆白一向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即使再大的風雨,也依舊平靜無常。可是隻要穆白的眼神出現動搖,那麼原因必然只有一個,顏璃珞。

穆白緩緩掏出一直貼身帶著的玉笛,晶瑩雪白的笛身帶著縷縷血絲,美妙異常。他緩緩放於唇間,音律飛揚,悠揚婉轉。

穆白靜靜的吹著玉笛,音律飄向窗外,飄向蔚藍的天空。曲調緩慢悠長,流淌出淡淡的憂傷之意。手指在笛身上婉轉靈動,奏出一首如天籟般動聽的音律。

一曲奏畢,穆白輕輕放下玉笛。他望著遠方,喃喃道:“璟,我這樣做對嗎?”

璟無言站在一邊。穆白像是在和璟說話,也像是在和自己說一般,自顧自的說道:

“師父臨終前告訴我,一定要讓璃兒取得蛟鯊的逆鱗。我不知道師父所為何意,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讓璃兒做什麼。她只是告訴我,如果璃兒不解開五族的封印,那麼她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我真的很害怕,璟,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對於璃兒的身世,我從未感到懼怕。雪魂聖女又如何?中原五族的敵人又如何?如果璃兒想要,我可以把整個中原都給她。但是隻有一點,我不能失去她,璃兒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做賭注。”

“璟,我真的不知道師父在想什麼。可是這一次,我只能相信她。”穆白默默地轉過身,眼神由哀傷慢慢變得堅定:“幾百年前,初代雪魂聖女將蛟鯊封印在我幻魔島,讓島人世代看守。她一定是恨到極致,絕不想讓封印被打破。我不知道打破和她的約定,會給島內的人帶來怎樣的危險,但是這一次,我必須要放手一搏。”

穆白緩慢而平靜的說道:“璟,如果犧牲上千人的性命能換回璃兒一條命,我一定會去做的。”

璟無言,緩緩地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

入夜時分,海風變得有些涼。海面掀起朵朵巨浪,沖刷著海岸線。

那翼揹著一個籮筐,一邊哼歌一邊腳步輕快地朝前走。筐子裡滿滿的裝著都是紅漿果,果實飽滿,色澤鮮潤。

這麼多的果子,想那個什麼隱殤,一定不會再為難他們了吧……

那翼美滋滋的想著。剛走到海岸邊上,只見顏璃珞和扶桑不知何時,早已經到了。顏璃珞望著珊珊來遲的那翼,眼神冰冷,語氣不善:“你怎麼這麼慢!你不知道這祭幽部的大門,只有在每夜午時才能開啟嗎?”

“我不是按時趕到了麼,要不是忙著採果子,我也早就來了”那翼也不甘示弱:“你看這麼多的果子,是不是很不錯?我看那個隱殤,一定不會為難我們了。”

顏璃珞望著那翼身後滿滿的一籮筐,滿臉黑線。正欲說什麼,扶桑冷漠的話語一下子打斷了她的話:

“時辰到了,我們走吧。”

扶桑輕輕的將手放入海水中,白色的亮光驟起,朝呈圓形朝遠處飛速地擴散。海面上的波浪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水底的倒影逐漸顯現,越來越清晰。

“好了,走吧。”扶桑轉身踏進了海水裡。水面變得如空氣一般,沒有任何波動,扶桑不斷地朝海底深處走去,海水漸漸淹沒了他的頭頂。

顏璃珞緊跟其後,潛入了海底。雖然上次已經見識過這奇特的場景,可那翼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心悸。深吸了一口氣,那翼也跟著緩緩地潛入了海底。

海水如同空氣般在周圍,宛如一個天藍色的巨大屏障。那翼輕輕地伸出手去,手指間感覺不到任何的觸感。那翼試著深吸了一口氣,除了海水的淡淡味道,和空氣無異。顏璃珞和扶桑越走越遠,那翼調整了一下背簍,快速跟了上去。

祭幽明部除了有海水做成的天然屏障,和幻魔島一樣,都只是一個普通的海島。街道上到處都是商店,小販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道裡十分熱鬧。

上次來這裡的時候,街道上空曠的幾乎沒有什麼人,這一次彷彿是有集市,祭幽明部的居民都出來趕集。那翼左瞧瞧右看看,時不時的走下來觀賞販賣的東西,比起完成考驗,整個人彷彿像是來逛街的。

原以為一進祭幽部就會遭遇什麼危險,可是仔細看看,這裡和北漠的集市也並沒有什麼兩樣。那翼放鬆了警惕,開始悠哉的閑逛。反正看樣子還要走好久,何不借此機會好好玩一玩。

扶桑遠遠地一個人走在前面,顏璃珞知道師兄的脾氣,也不去打擾他,安靜的跟在後面。剛一回頭,發現那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顏璃珞仔細一看,幾百米外,那翼正在一個雜耍攤子前,看的津津有味。

顏璃珞火冒三丈,一下子沖了過去,一把從人群中把那翼揪了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你以為你是來玩的嗎?這可是穆哥哥給你的考驗,你知不知道失敗的後果?我和扶桑師兄好心幫你,你竟然還如此散漫!真是氣死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見這地方實在是稀奇,所以就——”那翼自知理虧,忙不疊地道歉。眼下扶桑已經距離他們很遠了,那翼趕忙背起背簍,和顏璃珞一起飛快地朝前跑去。

“你們到哪裡去了?”扶桑停在一家客棧的面前,皺著眉看著氣喘籲籲的二人。

“哈哈——迷路,迷路而已。”顏璃珞正要答話,那翼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顏璃珞白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

扶桑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轉身指了指旁邊的客棧說道:“今夜我們在此借宿一宿,明日上午出發,走過半日,下午大概就可以到達祭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