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秀淵聽到的是女聲,音色清亮且乾淨。他感到,非常熟悉。

低下頭去,層層灰白石階的下方,星漪拄著法杖氣喘吁吁地抬首仰望,她翠綠的裙衣不復往日的鮮亮,略顯疲憊的臉上也凝結著複雜的情思。

秦淵停在了原地,沉默地注視了星漪有一會兒,才又緩慢地邁步走向了下方。

當他行走到星漪所在的平臺上時,星漪才又開口:“沒見了那麼久,你難道……哪怕一句話都不想和我說麼?”

“我想說,但不知道怎麼說。”秦淵說。

“……等了那麼久,我也不想再隱藏下去了,讓我們結束這場啞謎吧!我今天就是要……要……秦淵,你應該知道……我……”

星漪沒能說完,因為秦淵打斷了她。

假如用擁抱打斷,或許還算一出不失溫柔的戲碼,可事實上,秦淵沒有。

面對久未謀面的故人,秦淵一跪到底,然後鄭重地拜伏下去,直到把額頭貼在了地上。

星漪恍然地直視著跪地之人,聲音也突兀地停止了。一時間,她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她連秦淵舉動的含義都沒法搞清楚,更別提回應了。

但有一點很明確,她揪緊的心裡泛起了強大的失落,而且幾乎蓋過了一切其他的情緒。

“對不起。”秦淵重新站了起來,輕聲說道。

之後,他從星漪身邊繞過,筆直地走向了前方遠處的大門。

星漪依舊頓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回頭去看秦淵。

寒冷與酸楚籠罩了她,滲入了她的骨與靈。不辭千里風塵僕僕趕往瀛洲,僅為了見故人一面,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她又怎能不痛苦?千言萬語憋在心中,無法相訴,卻也只能在絕望的窮途裡醞釀成無邊的哀傷。

她的身體,顫抖了起來,還越發劇烈。

當她從淹沒心靈的悲傷中掙扎出來,鼓起勇氣轉過身去,對著秦淵離去的方向想要再度呼喊出來,抓住最後的機會時,她卻又愣住了。

秦淵已經不見蹤影,可按照他剛才繞開星漪走出去的速度判斷,他應該才走出沒多遠。

已經掛機很久卻又忽然出現的人,似乎又要“永遠”離去了,可他一次再詐屍又要等到何時?

有一些唾手可得之物,又失去了。

大殿上聞聲走出的府內僕從好奇地下望旁觀,卻聽到星漪揚天淒厲地喊了一聲,然後踉蹌著衝了下去。

之後,星漪瘋了似地在京都內尋找,可是一無所獲。當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狹窄的街市,恍恍惚惚不知應當去往何處之時,一隊車駕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簾子撩開,現出的是秦時清關切的臉。

在冷意裡沉綿已久的冰雪,忽逢一寸柔軟的溫暖,融化出的往往是淚。星漪的眼眶溼潤了,消融的水卻還在不斷湧出來,她的視線婆娑,連秦時清的臉也模糊得好像和她眷念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