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後,庭溪的小師弟找到了凰時清的帳篷,告訴她有一場聚會正在等待,凰時清不知內情,疑惑且好奇地跟隨他到了一頂大帳裡,卻見十餘位年輕修士分賓主落座,其間琴音流瀉,雅緻非常。

見凰時清到了,庭溪連忙起身迎接,引導凰時清在一方矮案前坐下,然後坐在了側面,應該是為了方便向她解釋問題。凰時清才剛做好,抬頭一看,心卻猛地收緊了。

她看到了一個熟人,而且是很怕見到的熟人。

但見她的正前方,一位俊朗高大身穿長袍的溫雅男子正低頭撫弄著一把長琴,指尖妙音流轉,而在他身邊緊緊地坐著閉目聆聽、臉上還流露出幸福神色的藍衣少女,竟然是當初在血煉老祖身邊當侍女的澹臺幽。

男子琴音忽然停下了,凰時清不解其意,卻見男子微笑著向她低下頭,以示尊敬。而澹臺幽聽到聲音停止,也睜開了眼,神色平常地看了凰時清一會兒,然後道:“您便是鳳舞淵的凰時清了吧?”

“正是在下。您應該是……紫雲閣的澹臺幽?”凰時清強作鎮定。

沉默了一會兒,澹臺幽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已經沒有紫雲閣了。”

“澹臺小姐切勿氣餒,正所謂即使天地傾覆,也有儒門一手擎天,儒門高層之上還是高層,雖然現在作為儒門中流砥柱的紫雲閣傷亡慘重,但再過上一段時日,想要重複舊觀,應該也不難。”

“多謝凰小姐為在下鼓勁了。”

接著,凰時清望向了她身邊的琴師,問:“這位公子是……澹臺小姐的修侶麼?”

“你感覺不到他體內幾無靈氣麼?”澹臺幽道。

“那麼……是戀人?”凰時清猶豫了一會兒,才試探地問。

澹臺幽沉默了三秒,突然笑了:“是。只不過在下還真有點驚奇,您居然會第一時間猜測我們是修侶與戀人。要換成別人,恐怕很難會覺得修行差距巨大的兩人能結成這樣的關係吧?”

“至少對我而言,修行差距無法成為決定兩人能否比翼雙飛的絕對因素。”

“所以,凰小姐也願意下嫁給一個實力遠不如己的人了?”

“當然,只要他能讓我真心實意地有好感,又能讓從理智上判斷適合,我不會介意。可惜,鳴岐殿的意志不會以我的想法為轉移。”

“紫雲閣也不會。所以我只能奉道,終身不嫁了。”澹臺幽嘆了口氣。

琴師稍稍偏轉頭看了澹臺幽一眼,一雙修長乾淨的手再度在琴絃上躍動了起來,治癒人心的琴音順暢地傳出,澹臺幽也笑了。

凰時清也不再說話,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方琉璃琴,放在了矮案上。

“庭公子,今日之會,難道是為了交流琴藝麼?”凰時清問庭溪。

“姑且算。師門召集了不少通曉音律之人,其間也不乏同齡的,恰好今天有空,我便先請大家過來交流一下。”庭溪說道。

“假如夜落衣在,應該也會參加八風仙音谷的行動吧?”

庭溪一時語塞。

“不,更確切的說法是……無論你走到哪裡,她都會跟著的。”說完,凰時清撥動了琴絃,在短暫的搖曳後乍然成形的曲調突兀地插進了對面琴師彈出的曲子,卻又不偏不倚地處在最為恰當的位置,竟無一絲一毫不協調的感覺。

一場合奏,開始了。

只是兩琴合奏,顯然難比琴瑟和鳴。

“不周山正在懷疑他。”庭溪低聲說。

“你懷疑她麼?”凰時清反問。

“我……並不清楚。”

“你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