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靈侯之力都無法支撐的心中大義,秦公子大志。只是我有一點不解,即使你有鴻鵠之志,也許窮盡一生都無法望其項背,在攀登更強大境界的道路上,你離目標也會越來越近。如今失去修為,從曾經歷經困苦達到的地方重新回到原點,真的別無悲苦?”遠蒼衡又問。

“從靈侯到廢人,對一些事而言也許也沒多大差別,有的大義,真正的困難在心,而不在力量。比如說,有一人,他希望抹殺思想中的情與欲,成為一位絕對理想又絕對冰冷的人,境界的提高真的能達到這個目的麼?當然,我們可以說,隨修行境界的提高,人的思想境界也會提高,可真的實事求是觀察一下週圍,我卻發現他們非但沒有提高思想境界,反而都在追逐私慾。難道我們還要把膨脹的私慾掛上一個‘高思想境界’的牌匾,指鹿為馬麼?”

“只恨天下人知聖人之言,卻不解聖人之言,即使有所體會,卻也不踐行聖人之言。”

“再比如,假如有一個人,他的志向所有人都會反對,修為提高又能帶來多大的幫助呢?莫非,用世界毀滅達成他的大志?”

“能有如此志向,這樣的人也與域外天魔無異了。”遠蒼衡皺了皺眉。

“可假如突然間他又明白了,事實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反對,而是一小撮人反對,卻蠱惑、強迫其他所有人跟他們一起反對,那麼他又該如何?”

“聞所未聞,真似天方夜譚。”

“只怕我們生在天方夜譚裡。”秦淵笑了笑。

“秦淵,你在鬼扯什麼,神神叨叨的,面對明隱樓主,還不放尊重點!”晉陽平不悅地瞪了秦淵一眼。

秦淵也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又不是我爸,我幹嘛聽你說話?也不理他。

這個時候,遠蒼衡也停止了和秦淵的奇談怪論,又和晉府眾人聊了起來。在遠蒼衡出現之前,秦淵本想把他情人眾多的事實說出來,試圖打消晉文心和晉家大人物對聯姻的念頭,可當看到冥日黑鋒後,他也再沒了興致。

哪怕他知道星漪很難受。

秦央,冥日黑鋒,他的姐姐,他的祭司……

和遠蒼衡笑呵呵,只是因為他講禮貌而已,不是說仇不要報了。

那麼想著,秦淵也沒再提婚約的事,不久後,他率眾人辭別了明隱樓儒生和晉府的眾人,離開了晉府,往軍營去了。

才出府門沒三步,一道從遠方而來跨越重重的氣勁洞穿了他的胸膛,鮮血潑灑到了凰時清和龍森野的衣上。

秦淵還沉浸在秦央之死的憤怒和對復仇的謀劃中,一時分心導致他沒法做出反應。

拄著柺杖的少年飆著血倒在了凰時清的懷裡。

周圍一片大亂,驚慌恐懼的尖叫此起彼伏,其間還有星漪哀慟的哭喊。龍森野迅速反應過來,躍上高空,直飛攻擊發起的方向。

……

入夜,姑蘇絕地島軍營,秦淵的大帳,寂靜無聲,厚重的帷布後,隱隱約約可見星辰般的滿地燭火。

星漪獨自一人站在帳外的陰影裡,過了很久很久。

帳簾搖動,凰時清走了出來。

“秦淵他……秦淵他還好麼?”星漪連忙上前一步,望著凰時清,急切地問道。

“我不是讓你們早點休息,不要過來麼?”凰時清疑惑地看著星漪,卻在她臉上讀出了一絲怪異的期盼。她彷彿在自我洗腦,等待著一個她想要的回答。

“我……我很擔心,休息不了。所以……過來看看。”

“他沒死,僅此而已。”凰時清說。

“什……什麼意思?”

“他暫時醒不過來了,他的傷很重,基本上已經半死不活了。我受他的囑託,暫時掌管軍團,準備返回極樂海。至於他,過一會兒,會有師門的人過來,把他帶回無名峰治療。”

“無名峰的高手那麼多,應該也有擅長藝術的,肯定能治好,對吧?”星漪追問。

“沒錯,他不會死,也肯定會康復,只是需要花費的時間可能會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