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之物試圖釐清思路,但它的意識卻早已脫離掌控,充斥著異動。在它努力把陰朧雪的一切歸入非我行列之際,它的腦海裡又分不清有意無意地出現了另外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回想著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過往,分不清是原本的記憶還是他人的記憶。

在一個名為地球的沒有靈氣的世界降生,平凡卻壓制野心的過往,深入人心卻又難以理解的複雜想法,分不清孤獨還是合群的狀態,一度進入過一種名為精神病院的地方。妾身,怎會有過生似狗兒的過去?凡此種種,真的不是噩夢麼?

後來我因為混亂魔裔的惡作劇穿越到了混亂魔域,獲得了極其恐怖的力量,又在短暫的一段時間後來到了靈武六陸,原本只應該存在話本中的橋段,當我回想起來不禁大吃一驚,但很快又疑惑我為何要對已經知道的過往大吃一驚。妾身,怎會有如此馬行空的過往?凡此種種,真的不是幻夢麼?

在靈武六陸,我認識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女子,然而在按捺不住展開行動之前,一個叫雲瑾的老司機為我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相比對一具絕美的皮囊動情,果然還是直接附體進去更有意思。後來我過上了沒羞沒臊不知廉恥的性福生活,哪怕只是片刻嬌羞帶來的身心酥麻,都沉溺得不可自拔,而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也是個不可名狀的域外魔,無君無父無兄無夫無弟無子,在不害人的事上,當然還是爽比較重要,玩玩也不妨事。

嗯……這個好像確實是妾身……沒錯,本人。

可是……可是我不是附體人偶,而是魅魔與夜歡妖花的混血……

記憶從涓涓細流不斷擴充套件,變成了洶湧的洪水,到最後,卻成了萬川交匯的海洋,兩人的記憶碰撞,重疊,融合。兩個逐步匯聚到一處的精神,一邊在劇烈衝突,一邊又在緩慢融為一體,一個想守住自我,一個卻不想草草失去。

“不!不!你幹什麼!快出去!快從我裡面出去!”陰朧雪抱著頭揚痛苦呼喊,原本美豔無瑕的臉猙獰可怖,她跌跌撞撞漫無目的地遊走,又猛地撲倒在地,使勁把額頭枕在臂上往地上撞。

“我才不出去!陰朧雪!放棄!去死!你的身體是我的!是我的!最後活下來的是我!”陰朧雪癲狂又絕望地哭喊。

“我才不要!你走!你走!我不殺你!你滾出去!想要什麼都好!快滾出去!快滾出去!你這個殺千刀的域外魔,我要與你同歸於盡!不對……你想幹什麼!住手!陰宗主!.”她蜷著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滾了好幾圈,然後恍惚著爬到藤蔓下抓過劍要往喉嚨上抹,但同時左手又伸出去抓住了右手手腕,阻止了右手的行為。

在一聲幾乎能夠刺破烏雲的慘烈尖叫後,瘋狂的陰朧雪忽然靜了下來,然後往前晃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雙眼失神地喃喃自語。

“我不想死,你快走,域外魔,你害了那麼多人,煌州百姓、正道俠士、山地土著、三河堡,應該死的是你,把身體讓給我,求你了……不對,陰朧雪,你毀了我的競花宮,殺了我的戀人們,走的應該是你……是你……我不是你……我是……我是……”

陰朧雪沒了聲音。

每一寸身體依然還在承受著螞蟻密集撕咬般的痛苦,她費盡僅存的力氣轉過身,朝躺下,目光所及,月光清冷。顯然,競花宮的焚燬導致了以之為中心,以妖樹魔花為分枝,具有潛移默化催情致幻效果的法陣的解除。

她望著漫星月,猶豫地思索著一個奇怪卻嚴重的問題。

我是誰?

“我……是誰?”她自語。

正在這個時候,殘破十二重關的階梯上傳來了一聲關切的呼喊:“朧雪!朧雪!”

陰朧雪瞬間驚愕了,以她下手之狠毒,竟然還有活口留下麼?

不應該!

“朧雪!朧雪!”男人的聲音不斷靠近。

聽著聽著,陰朧雪忽然想了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個名叫丁路的男人,靈子境界,在進入競花宮前是亡戟門年輕一代的一線精英,之前她追殺採花賊的時候,她擋下的一戟便是丁路打出的。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追殺採花賊的,不是秦淵麼?

可我,似乎正是秦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