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這個陳縣令是怎麼回事?”

“王爺, 這人從前從不管堤壩的事, 怎麼天黑了還上來檢視堤壩?”一個老漢愁眉苦臉地回頭, 陳榮他們的火光已經看不見了, “難道是聽說堤壩有事,過來看看的?”

幾個小老漢你一言我一語,對陳榮上山這事,都有自己的猜測。

趙幼苓聽著他們的話, 走幾步,從袖子裡掏出石頭,就著月光、燈火看了一次又一次。

石頭的樣子初看很尋常,稜角分明,再看就發覺整塊石頭呈褐色, 一頭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黑漆漆的, 表面隱隱閃光的地方黃燦燦的,像是……金子的顏色。

趙幼苓多看了幾眼, 忽的停下腳步, 回頭望向身後。

“榮安?”瑞王問。

趙幼苓看著身後漆黑深幽的林子,再看著手裡這塊石頭,竟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臉上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這石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從竇鳴處,瑞王已經知道自己這個侄女頗有些本事, “你看出了什麼?”

在戎迂,趙幼苓跟著呼延騅學過尋礦冶煉之法。她學得還不夠精,但也足夠她去分辨手裡的這塊石頭究竟是什麼。

在呼延騅走前,他說要將那些方法告訴韶王。她遵循他的意思說了,大胤也有自己的尋礦冶煉之法,但絲毫不妨礙將兩國的方法融會貫通。在那之後,她看了大胤的輿圖,知道朝廷已得的礦分別在何處。

燕地剛剛有人上書朝廷,說是發現了幾處礦山。可這裡頭,並沒有金礦。

“瓜子金,”趙幼苓把手上的石頭遞給瑞王,“山石所出金,大者名馬蹄金,中者名橄欖金、帶胯金,小者就是瓜子金。這石頭裡能被燈火照出亮光來的部分,就是金子。”

瑞王看了眼趙幼苓的表情,確定她不是開玩笑以後,看著手裡模樣並不漂亮的褐色石頭,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居然是金子!”小老漢激動地抓著手裡的石頭,往燈火下照了照,“難道剛才那條溪出金子?”

“不是。”

趙幼苓搖頭,燈火下,她蹙起眉頭,一臉凝重。

“這不是水金。水金需要在江沙水中淘砂金,千百次才可能得一塊狗頭金,大部分時候能得到的都是麩麥大小的小粒。這個,是山石所出,溪水上游應該有金礦,開鑿過程中,落進水裡,順流而下,就積聚到剛才的溪邊。”

她說的有理有據,叫人心頭一顫。

小老漢們雖然一把年紀,可多少也知道山裡頭的礦不管多少,那都是朝廷的,私底下開礦,那是要殺頭的重罪。

這一下,手裡的手頭也拿不穩了,忙捧給瑞王。

“王爺,難道山裡真有人偷偷開礦?”僕從一臉疑惑,“這是要殺頭的重罪,說不定這礦轉運司和提舉常平司已經知曉了……”

“不對,燕地從前的礦皆已經記錄在案,並沒有青都的名字。今次新發現的礦,都在其他位置,也沒有青都。”瑞王擺手,止住僕從的話,看向趙幼苓,“榮安,你確定這是金礦?”

趙幼苓頷首。

她跟著呼延騅學了好些東西,辨認一兩塊金子並不在話下。想到剛才遇見的人,她不免有些擔憂:“那個陳榮……”

瑞王顯然也想到了這事:“他不是為了堤壩來的。”

瑞王話音落,一時間林間風起,吹得人汗毛戰慄。

“先下山,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再上山看看清楚。”瑞王道,他看著石頭,見上頭金子亮閃閃,長久地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