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懶洋洋抬起眼皮,連裝樣都不願:“道長在看。”

韶王皺眉:“未宣太醫?”

“宣了。”太子滿臉不耐煩,“不中用的東西,被母後趕出去了。”

趙幼苓抬眼去看,內殿還懸著夏日用的竹簾,簾後隱隱能瞧見皇後和道士的身影,那個穿著法衣的牛鼻子手中不知捏了什麼,似乎與皇後說了幾句話,就將東西送進了天子的嘴裡。

多半又是什麼丹藥。

她回頭看了看太子。

太子滿臉不悅,聽簾後傳來天子的咳嗽聲,他這才斂去面上不加掩飾的煩躁,堆出滿臉擔憂。

“父皇,父皇,您可好些了?”

一邊喊著,一邊快步掀了簾子往龍榻前走。

趙幼苓跟著過去,抬眼便見著了站在天子身側的胥九辭。

後者看她一眼,沉默不語,只放在身前的手悄悄做了個放心的手勢。

天子突發急症,歸根究底,是得知了外面的戰事,又得知太子做的那些蠢事,一時氣急攻心,昏迷前命太子將韶王父子三人召進宮。

這會兒服過丹藥,精神大振,已能正常坐在龍榻上,神志清醒地看著所有人。

“封,韶王世子趙臻,為平西將軍,領三萬兵馬,增援昆南……”

“不可!”太子反對。三萬兵馬交給趙臻,萬一他帶著人突然折返奪宮怎麼辦!

天子的話被徑直打斷,冷眼看向太子,道:“那就讓你三弟去。”

太子噎住。

讓趙檀去,還不如讓他那個兒子走。趙檀看著風流倜儻,可馬背上的功夫自小不弱,反觀趙臻,年紀小小,一定沒多大的本事,說不定三萬人帶去,也不過只是給吐渾撓個癢癢。

想到自己與吐渾大王的交易,太子嚥下了嘴裡的反對。

天子揉了揉額角,皇後作勢要上前,被他揮開。

他如今的身體時好時壞,精神也大不如前。被氣得病倒,這麼大的事除了皇後,後宮的女人就連貴妃都不曾過來,想來又是被瞞住了訊息。

他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變,見韶王父子接了旨,這才將目光放到了趙幼苓身上。

趙幼苓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觀察天子的神色。

那牛鼻子老道的丹藥似乎已經換了不止一次,寢殿內的丹藥氣味比薰香更重。原本略顯得肥壯的天子,不過一段時日不曾露面,已經消瘦了一大圈。

“榮安。”

聽到天子的聲音,趙幼苓往前一步福了福身。

天子沉默,叫了她的名字,卻又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麼。

趙幼苓微微抬首,對上天子意外帶著悲憫的眼神。

後者良久後方道:“你隨你阿兄同行。”

太子大叫:“前線戰事吃緊,榮安過去能做什麼,豈不是拖累?”

天子:“你當真想要朕把話都說清楚?”

趙幼苓心下一頓,再看太子,臉色難看,便是皇後想解釋兩句,都被天子無情地揮開手。

她偷偷看一眼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