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說,是駙馬指揮得當,將吐渾領頭的大將斬落馬下。

又說駙馬命人找來火硝,製成火球,投石器將火球投向吐渾大軍,外頭包裹的部分很快燃燒殆盡,裡頭的□□頓時炸開,當場就炸死了不少人。

又說吐渾的大將被抓後,根本經不住打,就老實交代了突然攻打滄州城的原因。似乎是吐渾王死了,如今稱王的,是吐渾原先的左賢王。為了能夠在左賢王面前討好,他們就決定冒險突襲滄州,奪下了滄州城給新王當賀禮。

不光如此,那大將還交代了從前如何和唐總督套近乎,變著法子有來有往地送了多少糧草女人。

茯苓說了很多,下人們還不時補充,竟是將一整晚的戰事用他們的方法,再次展現了一遍。

趙幼苓直到外頭百姓的歡呼聲響徹街巷,才見到了終於得空的男人。

男人從進門開始,一雙眼睛就沒有從她臉上挪開,目光相接,情意相連,片刻都不忍分離。

明明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分別,就好像分開了一世。俊朗的面龐上沾染了血水,眉眼冰冷中帶了春日稍暖的溫和。

“將軍!”

下人們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又早在外頭聽聞了男人做的事,親眼見著他走過,一個個激動不已,難掩仰慕之情。

他微微頷首,面色不便,目光彷彿黏在了趙幼苓的身上,錯過一個個圍攏上前的下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並不言語,只是伸手扣住她的五指,將人牽著,走回到他們的房間。

茯苓忍笑,闔上門。

門外的下人們這時也都低低笑了起來,輕著腳步從院子裡出去。

屋裡很靜。

趙幼苓抬眼看呼延騅,到嘴的話,不過才開了一個頭,男人的手掌便用力握住了她的肩膀,將人抵在門上。

高大火熱的身體壓下,緊緊抱住人。

她下意識要喊他的名字,卻聽見男人沉悶的聲音滿是憾然道:“我在城牆上眯了一會。”

整夜守城,難免容易困頓。呼延騅和陳千戶等人,組織士兵輪班休息,哪怕只能眯上一小會兒,也不許任何人強撐。他自然也眯了一下。

“我看見你被人綁著吊在城牆上。”

耳畔潮熱的氣息說著叫人顫慄的話。

他幹燥的唇落在她的耳邊,也許是察覺到懷裡的妻子在微微發抖,以為是嚇著了,忍不住將人又緊了緊:“他們拿你要挾趙臻,趙臻……不信你的身份。”

趙幼苓心頭悸動,此時此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耳畔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射箭了,射斷了你的繩子,你落下來,我有把握接住你。”輕柔的一個吻落在嬌嫩的面頰旁,“但是投石機砸塌了一邊城牆,我醒了,不知道最後有沒有接住你……”

“接住了!”趙幼苓叫了一聲。

呼延騅微微一愣,隨即低笑,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指腹輕撫她明顯帶了淚意的眼睛:“接住了?”

“接住了……你怎麼會……接不住呢。”趙幼苓低低道,望著男人深情似海的眼,斂去鼻尖酸澀,笑道,“你一定接住了我,大哥不信我的身份,可你一定會照顧我,然後……我會喜歡上你,後來再嫁給你。”

對望了一會兒,男人笑了,把她抱得更緊。

“這個夢,聽起來真好。”

是啊,真好。

原來,射斷她手上繩索的箭是這麼來的,原來……上一世臨死前,還有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曾經試圖救過她……

趙幼苓心底想著,忍住快要湧出眼眶的淚,抬手抱住了男人。

“別哭,只是個夢。”

呼延騅將人緊緊抱住,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忙偏過頭吻了吻她的側臉,又在唇邊輕啄,最後索性將人抱起直接要往內室走。

床有些發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