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吹去了冬末的凜然,吹開了遍地的花。起早雖還有些涼意,但太陽升起後總能曬得人渾身暖融融,一不留神就犯了春困。

天高雲闊,芳草萋萋。

距離部族不遠的山坡上,沖下來一小隊人馬。一匹快馬一馬當前,飛鴻留影般沖進了部族,在眾人的視線中,馬蹄兜轉,停了下來。

那馬上的人高高坐著,咧開嘴笑道:“我阿兄呢?”

日光明亮耀眼,自他頭頂照落,眾人眯眼這才看清那人身份,忙不疊俯身跪拜。

“殿下。”

“阿泰爾殿下。”

阿泰爾隨意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問:“雲雀兒呢?”

有個被大人按著頭行禮的小孩聞言,便硬著抬頭,笑嘻嘻喊:“雲雀兒在跑馬場!殿下是來和她比試的嗎?她可厲害了,已經能跟著騅殿下打獵了!”

阿泰爾眼睛一亮:“那你覺得,是她厲害,還是我厲害?”

小孩兒哪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正要回答,嘴巴被人一把捂住。身邊的大人慌張地喊:“殿下,小孩不懂事,不懂事……”

阿泰爾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一揮馬鞭,調轉馬頭熟門熟路地往跑馬場去。

他一走,身後跟著的一小隊人便也跟著疾馳而過,都是十幾二十餘歲的年輕人,衣裳鮮亮,笑嘻嘻的,看起來興致勃勃。

“阿媽,你捂我嘴幹嘛?”

等一行人騎馬走遠,被松開的小孩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阿媽擰眉瞪了他一眼,往他屁股上呼了兩下:“讓你亂說話。你想說啥,跟殿下說他不厲害?”

“可是雲雀兒真的很厲害啊!”

“是是是,可厲害了。”阿媽把他往邊上推了推,“去,趁天氣好,把新摘的草藥曬曬。”

可不是得多曬曬備著,阿泰爾殿下那熊似的身材,比試的時候萬一弄傷了人小姑娘怎麼辦。

這邊已經有人開始準備草藥以防萬一,那廂的跑馬場上,黑馬飛馳,速度之快如一道黑影劃過。馬背上穿著鵝黃色衣裳的女孩,拉弓射箭,瞄準一處——

弓弦繃緊,已然到了極致,吐納間,手一鬆,動作一氣呵成,長箭倏的飛出,化作一道光影,射向遠處的箭靶。

她箭射出,一手抓緊馬韁,放慢速度,直等到遠處有人檢視過箭靶,舉起手中旗幟示意,她這才松一口氣,又驅馬快跑,再射一箭。

“姑娘的準頭越來越好了。”泰善帶著箭靶回來。

趙幼苓拍了拍馬脖子:“是殿下和大人教得好。”

她嘴上說的謙遜,可面上還是流露出了幾分自豪。

幾個月的訓練,趙幼苓的進步顯然是火速的。和部族裡各方面條件都好的孩子比起來,她首先就輸在了體力上。可她肯吃苦,肯用心,在呼延騅和泰善的努力下,加上她雖不承認卻被人認定驚人的天賦,的確在幾個月內突飛猛進。

能不能贏阿泰爾她不知道,但起碼不至於輸得太丟臉。

泰善道:“還不知何時比試,說不定你這邊練著,那一頭阿泰爾殿下已經忘了這一回事。”

“誰說我忘了!”

有人高呼,說話間,一個略顯得虎背熊腰的少年便驅馬上前笑道:“既然說了要比試,我怎麼會忘。泰善,你太小看我了!”

他話音落,跟在身後的一行人也都驅馬圍了上來,隔著跑馬場的圍欄,你一言我一語,騎著馬就要往趙幼苓近處湊。

這個說:“你就是雲雀兒,你真是從大胤來的,是漢人?方才你騎馬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漢人。”

那個道:“聽說你是騅從特勤那兒搶來的女奴?騅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將來要你留他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