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黯淡沒有星光,上弦月隱沒在烏雲之後。尉遲佑玄攬著徐美人縱樂之後已然睡下了,夜來幽風吹過,吹動著撲稜響動的窗扉。他在噩夢中驚醒過來,驚惶地呼喊人來。

自從狐妖索魂之事後,尉遲佑玄膽戰心驚,即便在後妃寢殿中,床帳外站著禦前伺候的宮人和大內禁軍侍衛。活得久了,才會越加怕死。

“皇上,奴才在。”

尉遲佑玄一驚一乍的,想起夢中狐妖那雙鬼魅的眼睛發著綠瑩瑩的光,他整個人都驚懼起慄。“快去天牢看看,那狐妖在不在牢獄中?”

燈樹照亮了整個寢殿猶如白晝,徐美人擁著一襲薄被,坐在床邊看她的君王。哪裡還有一點君王力拔山河氣蓋世的義氣,分明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孬種。心裡再是不齒這個皇帝的膽小行徑,舉止上照樣要關心體貼,入了宮便是皇帝的人,如果皇帝駕崩了,於她而言,那天就塌了。“皇上,您別擔心,夢魘這種事多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是真的。”

禦前大監斟來熱茶,徐美人雙手接過熱茶籲籲吹了吹,直到茶溫適口,才遞給皇帝道:“皇上,您用點差。”

尉遲佑玄喝了點茶暖了暖胃,冥神靜了靜,大內禁軍快馬加鞭來報,狐妖尚在天牢中嚴加看管,並沒有中途離開的跡象。

徐美人幽幽道:“皇上,您夢到狐妖了麼?”

尉遲佑玄此時甚是脆弱,徐美人柔聲絮語拂過耳畔,有撫慰人心的力量。他複又躺下枕好,徐美人替他蓋好薄被。“朕夢到狐妖了,她索了朕孩子的命還不足夠,還想要索朕的命。”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有上天庇佑的萬金之軀,妖孽見了您避之不及,哪裡還敢禍害您。”

徐美人把話往漂亮了說,尉遲佑玄聽了相當順耳,頷首深以為然。“她不敢害朕,就害朕的孩兒。”

尉遲佑玄絮絮說了會兒話,重新入了眠,突然聽到了宮門外尖利的嘶吼聲,好似撕裂了夜空的口子,倒入了無盡的黑夜。他一個鯉魚打挺醒了過來,道:“出什麼事了?”

禦前大監在宮外領了世面,回稟道:“皇上,珠鏡殿的宮人跑出來了,說被狐妖襲擊了,身上還有被狐妖抓傷的傷口。”

“珠鏡殿?”尉遲佑玄一瞬間恍惚,這個宮苑的名字那麼熟悉,過往常來常往的,如今重新入耳,居然有種嶄新聞聽的感覺。

禦前大監道:“那原是博美人的主宮。”

尉遲佑玄被勾起了一絲絲的回憶,心裡酸溜溜的。“朕記得她,那個朝三暮四的賤婦,她還沒有死麼?”

禦前大監說尚未,但是博美人生不如死。被削成了人彘封閉在壇子裡,人活著還不如死了爽快。

尉遲佑玄道:“把珠鏡殿的宮人提上來問清楚,給她們驗傷,到底是狐妖所謂,還是她們半夜昏花看錯了。”

禦前大監連聲應了是,出門去辦差事去了。

尉遲佑玄嚥了口唾沫,想起博美人的境遇,他渾身難受,當初也是動過心的人,誰知道博美人狼心狗肺跟尉遲雲哲給他戴綠帽子,身為男子唯有這件事絕不能忍耐,尤其還是一女侍奉嫡親的父子,更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