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四角琉璃宮燈撐在簷角下,他看了眼天色,昏昏暗暗的,夜半無星無月,夜空寂寥,人也孤單。

他把甘露殿的侍衛撤換了一大半,等到了子時也不見有人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到樹上刻了兩道,他便以為是夭夭給他做的記號,準備了一大篇工夫,也許只是宮裡的小太監宮女的玩笑。

夜深人靜,暑熱的幹燥微微褪去,他走進殿中,在燈火闌珊處看到少女般天真無邪的笑容,猶如幽靜的暗夜中靜靜綻放的曇花,只為取悅自己,不為旁人的贊美。

夭夭很驚喜地走過來,道:“王爺,您怎麼知道我今夜會來?”

“瞎猜的。萬一我回了王府,你豈不是要白跑一趟。”他會心一笑,自己尚且算是懂她的,否則還真要錯過了今夜的幽會。開心不過一瞬,只見她眼角貼了塊白紗布,連忙問道,“傷了眼睛可大可小,是怎麼弄傷的,磕了碰了還是撞了?”

他緊張的關懷讓夭夭有些感動,顧依依看到她纏著紗布回來,就跟眼睛瞎了沒看到似的,隻字不問。夭夭捂了下傷處,道:“不礙事的,不小心碰了下,已經找趙禦醫上過藥了。趙禦醫人真好,一點小傷還仔仔細細上了藥,又囑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項。”

尉遲雲璟喃喃道:“那就好。”

夭夭有事相求,自然是要捧尉遲雲璟,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您冰雪聰明,睿智無匹,只要看到了樹上的刻痕,一定會猜到是我給您留得記號。”

他頷首笑道:“那也是的,宮裡規矩重,一草一木都是父皇所屬,誰敢貿然在樹上塗刻,弄不好是要上刑的。”

夭夭撫著心口說還好,“幸好沒有被人看到。”

尉遲雲璟在甘露殿看到夭夭,便猜到近來她勤於練習,輕功步法已經可以潛入甘露殿而不被察覺。“輕功日有精進,隻身潛入,卻沒有被人發現。”

夭夭自我認識準確,笑道:“我可不敢自滿,要不是您撤掉了一大半的守衛,我不一定能安全潛入您這兒。”

他看夭夭滿頭大汗,衣裳領口被汗水浸濕了些,不急著問夭夭星夜趕來是否有事。今夜如同跟老天爺借來似的,總想跟她多處些時辰。抽出腰佩的摺扇,一下開啟給夭夭扇風。“坐下說話吧,你頭一回來我這兒,我讓人備了些吃食。”

夭夭看了歡喜,在長生殿住了一陣子,可不敢放肆吃,就怕顧依依給她下藥,每天吃得跟麻雀似的,這回看到桌上一早備下了茶水和八小碟的點心,早就食指大動,五髒六腑姑姑叫喚了。只不過夭夭來得晚,深更半夜的,熱茶早就冷透了,八小碟的點心倒是可以用。

夭夭高興道:“王爺,您可太貼心了,這陣子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尉遲雲璟知道夭夭的顧慮,一個人如履薄冰似的在長生殿的夾縫中存活。“你怕顧依依給你下藥麼?上回給你下了胭脂紅,卻抬舉了秋茉當了常在,這回該不會再故技重施了吧。”